屋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落,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红木桌上整齐排列着三排银针,从三寸到七寸不等,在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中央的白瓷小瓶通体莹润如玉,旁边陶碗里的药汤正咕嘟冒着泡,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苦参与雪莲的奇异药香。
冉以沫指尖轻叩床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先把药喝了,然后躺下。”
见上官睿仍伫立不动,她忽然眯起杏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上官营长该不会是...怕扎针?”
上官睿目光扫过桌上那些闪着寒光的器具,还有那碗黑如墨汁、不断冒着诡异气泡的药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你确定这样能解蛊?”
“不确定。”
“可是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冉以沫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你可以选择继续疼着,每个月圆之夜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扑腾。”
她拿起桌上的小瓷瓶在上官睿眼前晃了晃,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九转还魂丹'万金难求,用一颗少一颗……”
突然凑近,发丝扫过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不过比起每月十五生不如死的滋味,试试又何妨?”
上官睿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呼吸一滞,少女身上淡淡的草药香钻入鼻腔,让他一时忘了反驳。
冉以沫指尖轻点他心口,触到那处蛊毒印记:”给你下蛊的女人想必爱惨了你,抱着得不到宁可毁掉的心思,才会用这么霸道的蛊虫。”
她撇撇嘴,心里酸酸的,很不得劲,这张脸不管在哪里真是招桃花。
“唉,手段不在老,有用就行……”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喝了这药,再配合我的银针可以事半功倍。”
她转身搅动药汤,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不过真正痛苦的是一会的药浴,那才真的是让人生不如死。”
上官睿深深看了冉以沫一眼,很确定小姑娘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她转身去端那碗黑漆漆的药汤,没注意到上官睿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
上官睿想起那个雨夜,白衣男子温柔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为他解蛊的少女,又为何对苗疆禁术如此了解?
药汤的苦涩气味在屋内弥漫,冉以沫将碗递到上官睿唇边:\"喝了吧,趁热效果最好。\"
上官睿接过碗,两人的指尖在碗沿短暂相触。
他仰头一饮而尽,药汁的苦涩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吃颗糖”
冉以沫轻笑出声,指尖捏着一颗冰糖准确无误地塞进上官睿微张的嘴里。
晶莹的糖块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冲淡了药汤的苦涩。
上官睿抿了抿唇,喉结滚动间将最后一口药汁咽下。
他深深地看了冉以沫一眼,最终还是转身走向木床,仰面躺下。
木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折磨叹息。
“你为什么帮我?”
上官睿突然问道,目光紧锁着正在准备银针的少女
冉以沫头也不抬,手指灵巧地转着一根银针,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因为……”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也曾这样帮过我。”
趁着上官睿愣神的功夫,她突然掀开他的衣襟,银针快若闪电地刺入膻中穴。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上官睿肌肉猛地绷紧——他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搞突然袭击!
“你——”
“嘘,别动。”
冉以沫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在他锁骨处轻轻一点:“银针走穴最忌乱动。”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忘了告诉你,给你准备的药浴用的可是地府的忘川水,还有可肉白骨的灵药……”
“所以你最好乖乖配合我”
银针尾端微微震颤,冉以沫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呵呵,不知道等解了蛊毒,上官营长该如何谢我?\"
“......”
上官睿额角跳了跳。
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地府的忘川水?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非得扣上个\"宣传封建迷信\"的大帽子不可。
这个时空建国后早就没有精怪了,连提都不能提……
转念一想,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只要他不说...上官睿无奈地闭了闭眼。
算了,随她去吧。
“开始了。”
冉以沫突然正色,指尖捏起第二根银针。
当第一根银针完全没入穴位时,上官睿感觉像有冰锥捅进脊椎。
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蔓延,与体内躁动的蛊毒猛烈冲撞。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忍住了。”
冉以沫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手指稳如磐石地将第三根银针刺入他心口附近的穴位:“蛊虫被惊动了。”
话音刚落,上官睿胸口突然鼓起一个诡异的包块,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疯狂蠕动。
青紫色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勾勒出狰狞的图案。
“你体内的蛊虫叫'绝情蚀心蛊',不是普通的蛊毒,而是被人刻意种下的共生蛊。”
上官睿眸光一沉:“蚀心蛊?”
“嗯。”
她点头。
手指顺着他的经脉缓缓上移:“绝情蚀心蛊最毒辣之处,在于它需要宿主真心爱上施蛊者才能存活。”
“它不会直接要你的命”
冉以沫一边下针一边解释:“如果你在蛊虫被种下的第一时间爱上给你种蛊的人,那么这个蛊虫不会危害你的生命,只会让你死心塌地爱着对方,眼中不会再有别人。”
又一针落下,这次在锁骨下方三寸处。
冉以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反之,它会慢慢吞噬你的记忆和情感,直到你变成一个空壳,而对方却毫发无损。”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而你……是自愿让它寄生的。”
“什么?”
上官睿瞳孔骤缩,猛地坐起身,却被冉以沫一把按回去。
“别动”
她厉声喝道:“针会断在肉里!”
西南雨夜那个递来茶盏的白衣男子,此刻在记忆里清晰得可怕。
上官睿声音沙哑:“半年前我在云省执行任务受伤,被一个老乡所救。他是个巫医,男的……”
“男的?”
冉以沫手一抖,银针差点扎歪。
她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给你下情蛊的是个男人?”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愣神片刻,冉以沫很快调整好状态:“算了,先解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