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如同两道来自九幽的敕令,冰冷,不含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随着王座上那个黑裙悦汐的宣判,整个死寂的战场,活了。
不,是“燃”了。
轰——!!!
数千头匍匐在地的幻象荒兽,在同一瞬间,暴起!
它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这片梦境法则与悦汐的守护意志凝聚而成的纯能量体。
一头形如山岳的巨猿,捶打着由白骨构成的胸膛,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
一条身长百丈的幽冥骨龙,空洞的眼眶中燃起碧绿的鬼火,张口便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吐息;
更有成百上千的幻影妖狼、嗜血魔蝠、人面毒蝎……
各种只存在于最恐怖噩梦中的怪物,汇成了一股足以踏平任何宗门的、纯粹的毁灭洪流,朝着陆天成这个唯一的“异物”,席卷而来!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
只有法则被撕裂时,发出的刺耳尖啸,以及灵魂能量高度凝聚后,产生的一种类似硫磺的、灼烧灵魂的焦臭。
洛清晏若在此处,恐怕只需一个照面,她的“心镜”便会连同她的灵魂一起,被这股洪流冲刷得灰飞烟灭。
这是来自一个世界的拒绝。
来自一颗破碎之心的、最彻底的排斥。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法相境强者都头皮发麻的兽潮,陆天成,做出了一个让整片天地都为之错愕的动作。
他没跑,没挡,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真气都没有提起。
他只是,继续向前走。
仿佛这数千头奔袭而来的恐怖凶兽,不过是拂面的清风,是路边的花草,是他回家路上,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的背景。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那王座之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挪开分毫。
那是一种彻底的、近乎无理的……无视。
“吼!”
最前方的巨猿首先杀到,它那蒲扇般巨大的手掌,裹挟着万钧之力,足以将一座山峰都拍成齑粉,朝着陆天成的头顶,狠狠砸下!
掌风未至,陆天成脚下由白骨铺就的大地,已经寸寸龟裂!
就在那巨掌即将落下的前一刹那。
陆天成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向后退,也没有向旁边躲。
他只是……向前。
一步踏出。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常理的轨迹,在那巨掌落下的最后一寸空间里,如同一缕青烟,飘然滑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衣袂被掌风撕裂的猎猎声响。
巨掌轰然落地,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无数白骨碎片伴随着毁灭性的冲击波向四周溅射。
而陆天成,已经出现在了巨猿的身后,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嘶——!”
幽冥骨龙的吐息,紧随而至。那不是火焰,也不是冰霜,而是纯粹针对灵魂的寂灭能量,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冻”上了一层灰白的死寂色彩。
陆天天的身形,却在此时变得飘忽不定,如同风中狂舞的落叶。
他时而如游龙般贴地游走,时而如鲲鹏般冲天而起,在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攻击缝隙之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近乎于“预判”的方式,闲庭信步。
裂天双龙!
他将这门攻伐武技,硬生生拆解成了身法来用!双臂微微摆动,两股无形的龙形气劲缠绕周身,并非用于攻击,而是用来扰乱四周能量的流向,为自己开拓出那稍纵即逝的、唯一的生路!
一头人面毒蝎的尾钩,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缕血珠。
一片嗜血魔蝠的音波,扫过他的后背,让他的灵魂产生针扎般的刺痛。
他的衣衫,很快就变得褴褛不堪,身上也多出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但他前进的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他就这样,顶着整个世界的
怒火,沐浴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用最狼狈的姿态,走出了最坚定的步伐。
他不还手。
因为这些怪物,就是悦汐的一部分,是她痛苦的延伸。攻击它们,就是攻击她。
他也不防御。
因为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王座上的那个人——
你的这些防备,你的这些伪装,你的这些愤怒……
对我,毫无意义。
我要见的,只是你。
王座之上,那个黑裙悦汐,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一种……困惑。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还手?
为什么他不害怕?
为什么他要用身体,硬生生承受自己卫队的攻击?
她所构筑的这个“王国”的法则很简单:一切来犯之敌,皆以雷霆手段抹杀。一切试图靠近者,都心怀不轨。
可眼前这个人,彻底打破了她的逻辑。
他不像敌人,因为他不反抗。
他也不像朋友,因为他无视了她的警告,强行闯入了她的领域。
他就像一个……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一个执拗到让她感到一丝荒谬的傻瓜!
“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她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的涟乱。
随着她的命令,所有的幻象荒兽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开始融合!
三头幻影妖狼,融合成了一头更加巨大的、长着三个脑袋的地狱三头犬!
数十只嗜血魔蝠,汇聚成了一片足以遮蔽天空的、由纯粹音波构成的死亡乌云!
毁灭性的能量,开始在战场上汇聚,酝酿着足以一击将陆天成彻底抹杀的、真正的绝杀!
可陆天成,离那白骨王座,也只剩下最后不到百丈的距离。
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空间都开始变得粘稠,仿佛陷入了泥潭,每向前一步,都要承受比之前强大十倍的压力。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灵魂在不堪重负下,发出的呻吟。
但他笑了。
因为他看到,王座上的那个她,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眸深处,终于有了一丝光。
那是他熟悉的、属于悦汐的光。
虽然微弱,虽然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但它就在那里。
这就……够了。
“最后一步了,悦汐。”
陆天成低声呢喃,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