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义出生三天后,他们又来了,这次带的不是粮食,而是金银财宝。
我愤怒地讲道:
“无功不受禄,你们速速退回去,不然我便要公事公办了!”
“您看您说的,我们赵氏部落真心向您求和,您怎么能如此野蛮无理呢?”
“求和?呵呵,怎么个求和法!”
那来使摆出一份十分恭敬的模样,对我拜了又拜,然后把那一整箱珍宝又往我面前推了推。
“十二日后,我们领主赵宗想要在荒道宴请贵领主,两家以酒永结盟好,再不提刀兵之事。”
“可以,但你把钱收回去。”
“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罢了,您不收下,我怎么能放心啊?”
我想除掉他以绝后患,但又担心他说的是真的,只好暂且选择相信他。
这一夜,我的内心非常痛苦,我几次想要将实情上禀君月,可我已经拿了钱,怕他怀疑,所以......
家里人睡得都很熟,我在房间内反复踱步,又纠结又惶恐。
不得已拿出私藏多年的老酒,一口灌了下去。
那些钱都被我找了个暗处埋了起来,在天亮以前,我回到床上又睡了一会,试图缓解自己的心情,但无济于事。
第二天,领主在议事堂召集几乎全部将领,只讨论一件事——便是关于跟赵氏部落议和的事。
君月说:
“昨日使者到来,给家族送来了许多礼物,待会我便派人平分给各家各户。但议和这件事,大家怎么看呢?”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人抢着说道:
“这一定是个陷阱,领主大人三思啊!”
周围的人纷纷赞同,君月也觉得不应该去,我更加摇摆不定了。
或许在这屋内只有我收了脏钱吧,为了自己的良心,我试探性说了一句:
“如果他们真心求和,领主大人岂不是坏了这份心吗?”
君月:“可以做两手准备——咱们毕竟收了人家的东西,失约有损部落的威信,你先去侦测一下,若无异状,咱们可选好时间启程。”
其他同胞还是在不停反对,君月摆了摆手。
“大家的意见我已明了,这次我们一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果宴会有变,我会保证所有人都活着回来。”
见堂中无异议,领主结束了这次会议,我也回到家里着手准备赴宴的事。
接下来的九天,我让影窥视者盯紧荒道,防止他们搞小动作。然后紧锣密鼓考虑威胁的可能性,准备向君月汇报情况。
我拿出家里最珍贵的装备,赶向领主居处,与他商议:
“我家中还有五件能抗火的魔法衣服,是前年救下的魔法师送的。逃跑的黑影隧道时刻都准备着,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就走。”
君月:“很好,如果他们埋伏刀斧手,我们有可以用于抵挡致命伤的对策吗?”
我说:
“若有刀斧手,直接用黑墙将他们通通隔在外面,我们可趁机离开。”
君月:“应该没有别的情况了吧,好,带好路上的干粮和水,咱们后日便出发。”
“我定当全力护您周全,请领主放心。”
因为一共只有五件抗火魔法衣服,君月决定只带四人出发,人多则乱。
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我们五人前去敌方数百人的包围圈内,我当时真的很佩服你父亲的胆魄——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干粮和水,武器和马车,这些在一天以内就全准备好了,整齐预备在尚月山脚。
在出发前夜,我对妻子说:
“万事俱备,不会有事的。”
“早点回来!”
我轻轻摸着她的脸,把最难以启齿的事告诉了她。
“我这么多年攒下一笔私财,我画好了位置图,如果我真回不来的话,这笔钱能保证你抚养孩子们长大成人......”
她一下愣住了。
“好了好了,不说不吉利的话了,明日一早我就动身,你安心休息吧。”
这是我在家族度过的最后一个安宁夜。
第二天一早,由赵氏部落的使者带领,领主大人带着由我在内的最顽强的四名战士前往荒道。
一路上十分安静,我觉得不对劲,但影窥视者们迟迟没有显示出异样。
旁边的烜说道:
“领主大人,快到荒道了,尚未有人出来迎接,怕是有诈,咱们现在可速速返回。”
那使者拉了拉我的衣角,对我使了个眼色。他小声对我说:
“还请将军别忘了我们赵家无偿的馈赠啊!”
周围的人齐声附和返回天笼。
我一想起家里放的那些赃款,心里便惶恐不安。
使者也在反复催促我,我当时做出了最不理智的决定:
“领主大人,此人图谋不轨,应当立斩不赦!”
无牙烜:“说得对啊,请快做决断吧,领主大人。”
君月拔剑,刺穿那人的胸膛,他临死前大喊道:
“快放箭!”
那些比人还高的荒草中钻出来几群弓手,他们的箭头上绑着引火弹,朝着我们通通射了过来。
荒草瞬间被点燃,我们被火海包围了。
如果我当时不收下金银珠宝,就不会劝领主来赴宴,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祸患......
如果我刚刚没那么冲动地大喊,找个理由和兄弟们迅速撤退的话,那也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当时我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愚蠢和贪婪,我应当付出代价。
我对这领主大喊:
“我来开出一条路,君月,带着兄弟们快走!”
我用尽全身血气造出黑墙,将火焰包围圈撑开了一个缺口,我看到他们哭了,首领硬拉着他们三个冲了出去......
烈火烧到我的背后,那种剧痛是我从没经历过的,我再也维持不住黑墙,整个人倒在地上打滚。
火场边缘很快将我吞没,我就记得自己疼的哇哇大喊,再也想不起来后面的事了。
芫血:“那师父您怎么活到现在的,依靠盗日螭吗?”
岚:“当然不是,我很幸运——获救了,是你母亲救了我,当时她还没去过天笼,也不是君月的妻子,而是一个旅行家。”
我再醒来时便是在一个山洞中,浑身都疼,一动都动不了。
但还好,我还能感觉到疼,这不失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