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您找我？”
临近下班，谢姎被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小谢来了，快坐下。”
杨厂长从座位上起身，亲自泡了一杯茶，放到谢姎面前，笑呵呵地说：“知道你惦记着家里，赶着回去做年夜饭，我长话短说。是这样的，开了年不是有个机械行业的研讨会要派你参加吗？那边希望你就车床改进技术做个汇报，你就把下半年为厂做的贡献简单说一说就成，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谢姎点点头。
这事儿她前几天就听厂长提过一嘴了，不就是去开个会嘛，而且就在京市，当天去当天回，确实没什么好准备的。
“但是吧……”杨厂长搓搓手，“会议结束后，保不齐会有兄弟单位来跟你套近乎，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别离开我们厂啊。”
“……”
原来是担心她被挖墙脚啊。
“咳，开了年，你去考个试。不论过没过，明年的三八红旗手我都推荐你。”
“……”
这是给她画大饼了。
“要是你通过了工程师，明年你为咱们厂拉来的出口业务完成了外汇指标，后年……不！明年年底前，我作保让你去考高级工程师。”
谢姎：“……”
这个大饼她干了！
见她欣然接受，杨厂长高兴地一抚掌：“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这些你拿着，算我送给你们一家的年礼。代我向老太太拜个早年！”
杨厂长从靠墙堆着的礼盒里，随手提了几盒塞到谢姎手里。
她草草扫了一眼，一盒似乎是茶叶，还有一盒是茅台。
看到茅台，谢姎眼睛一亮。
她知道这个位面要囤什么特产了。
大葵花茅台酒啊！典型的窖藏手艺、酱香风味！
听说要8元一瓶，还得凭票购买。
“厂长，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明年拿到高工考试推荐资格！”
收了人家好处，当然也要给人家回个大饼。
杨厂长笑容满面：“好好好！有小谢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挖掘了个有技术天赋的宝贝，他是真怕开个会，被兄弟单位抢走了。
谢姎：放心，撵她她都不会走！
除非以后郑苗苗不住这儿了，否则她就在机械厂养老了。
话说做顺以后，她发现机械厂技术员这份工作还挺不错的。
工资会根据考出来的级别逐年上涨：工程师工资有七八十，高级工程师单光工资就上百了，不说还有各类津贴，加起来能有一百二三十。
在茅台酒8元一瓶的七九年，属实算高收入了。
此外还有各类票证、一年三节的福利。
厂部生活区还提供食堂、澡堂、理发室、职工医院。凡是机械厂职工，去这些地方消费比外面便宜不说，每个月还有额定免费票。
而且不像车间工人经常要三班倒地轮夜班、早班，顶多在机器设备出故障时加个班。
朝八晚四，中午还有半小时吃饭、半小时午休，搁现代位面，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工种啊！
谢姎拎着两盒杨厂长送的年礼回家过年了。
各个大厂在年三十这天的下班时间差不多，最迟三点半都放了。
谢姎一路骑回家，并不觉得冷清，相反路上热闹得很。
到处都是自行车丁零当啷的响声以及熟人互道“过年好”的祝福，彼此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
然而，还没进8号大杂院，却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啕。
“没天理啊！这家的儿媳妇坑死了我儿子！害得我顶门立柱的儿子下放农场去劳改了！留下家里一堆烂摊子，让我们怎么生活啊！唉哟……”
“有些人啊，心肠黑啊！把别人家害得大过年不能团聚，不但不道歉，还骂我们像个乞丐一样上门打秋风。我就是来打秋风又怎么样？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瞅瞅啊！该去劳改的罪魁祸首搁家享福，我家倒霉儿子被罚去农场受罪了啊！老天爷——”
谢姎一听几个妇人这番唱念做打，就知道是那三个毛贼的家人找上门了。
不过听上去不像是来找她家麻烦的，而是盯上了楼雪芳？
“奶奶，这些人没来咱家闹吧？”
“来闹了，怎么没来闹啊。”
谢奶奶见孙女回来了，赶忙打开门帘，侧过身让孙女把自行车推进来。
接下来三天都休息，暂时不用车，停到堂屋角落，得空擦洗一下。
“中午吃过饭没多久，那些人就来了，苗苗本来要去厂里喊你的，在胡同口碰到了昨晚来的公安同志，把那几人狠狠训了一顿，说再闹，就延长他们儿子的劳改期，这才没再来了。但还是不死心，这不追着找你牛婶子家的新媳妇闹去了。唉，这事儿整的……”
从谢奶奶絮絮叨叨中，谢姎搞明白了：是顾局长亲自上门训了那些人一通，才没敢再来闹。
她挑了挑眉：堂堂局长亲自负责善后？还怪负责的嘞。
【宿主，也许他负责的是你这道天菜呢。】
“……”
谢姎换了身打补丁的旧袄子改的家居服，戴上袖套、穿上围裙开始做年夜饭。
谢奶奶趁小孙子睡着的时候，把菜洗好了、饺子皮擀好了。
谢姎接过剩下的活，让老太太去歇会儿。
她先把老鸭煲炖上，然后准备包饺子的馅料。
昨天提回来的一刀五花肉，一分为二。
少的那份做红烧肉；
多的那份切下肥膘部分炼油渣，包一批猪油渣白菜馅儿的。
瘦肉多的那部分剁成馅儿，分别和韭菜、酸菜包一批韭菜猪肉和酸菜猪肉馅儿的。
总共包了两盖帘，每盖帘刚好放下99只，取“久久福不尽”之意。
水饺包好后放盖上布在后窗台静置半小时就冻结实了，然后收入冷库似的储藏间，随吃随煮。
包好饺子，接下来就是做今晚的团圆饭。
家里能用的食材不少，但吃饭的人只有两个半——小堂弟充其量算半个。
何况这个时代提倡节俭、反对铺张，她斟酌着做了四菜一汤一甜品。
过年必可不少的白切鸡，代表大吉大利；
同样必不可少的红烧鱼，象征年年有余；
接着是寓意团团圆圆的四喜丸子和红红火火的红烧肉；
最后一道食材丰富的笋干火腿老鸭汤。
甜品是红豆沙桂花糯米小圆子。
守岁到半夜再来一份三种口味的水饺，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