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
直到天色全暗,皎月高悬时,衙役才将西门宅邸内众人昨日与今日所做之事的口供盘问完。
之后,武植见一切妥当,而且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没再找借口继续,这才收队,浩浩荡荡离去。
西门庆、花子虚等人见武植就这般轻易带人离去,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眼里均露出劫后余生之色。
同时,他们心中憋屈羞愤,自己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看起来,要是没有实权之人庇护,他们这些大户被当权者拿捏真的跟玩一样。
这般一想,西门庆、花子虚等人暗自各自下定决心,必须要谋个官职傍身,如此才可保自身无虞。
见武植等人彻底离去后,卜志道面露谄媚来到西门庆面前笑道:
“大哥,武大郎今番雷声大、雨点小来这盘问一通,但却丝毫没有收获,看来他说县城内有贼匪潜入是假,有意来这给大哥和我们众兄弟一个下马威是真!
大哥且不可信他胡口一诌的理由,说什么县内有贼匪潜入!可笑,那四个城门被他派人把守成这样,什么贼寇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进来?
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连连点头,出言表示赞同。
西门庆闻言,脸色阴沉下来,沉默不语。
花子虚侧目看了一眼卜志道,目光微闪,暗自感觉这卜志道心中有鬼。
西门庆根本不在乎县内是否潜入了贼匪,今日武植突然登门来为难他,让他只觉得心中窝火憋愤。
其它人陡然被官吏上门盘查,心中也同样是不太好受。
之后,众人心绪各异,神情低落各自散去。
……
回到后院,西门庆在迎客厅堂内独酌了两壶花雕酒,心中憋愤这才消散开一些。
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起身带着贴身小厮玳安一起朝书房走去,准备将原本该处理的生意契书处理了,明日也好交接。
书房房梁的角落处,时迁看见西门庆的贴身小厮率先推门进来,立刻运转龟息之法,免得出了差池被发现。
玳安进屋后,将房内烛台点亮,霎时间屋内灯火通明,被映得恍如白昼。
西门庆则径直走到檀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开始拿起桌上的生意契书一一确认药材的数量和金额。
和往常一样,数量与金额都无差池。
西门庆没有迟疑,提笔沾墨,开始逐页签下自己的署名。
待签完后,他便拿起桌上的红色印泥,逐页按下了自己的大拇指指印。
时迁猫在房梁角落处看着一切顺遂,心中大喜过望。
签完生意契书后,西门庆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对旁边伺候着的玳安吩咐道:
“你去谢家一趟,将谢娘子请过来一叙。”
玳安闻言,点头称是,而后出门,径直朝隔壁街谢希大的家中走去……
而书房内,西门庆将三十多份生意契书归置整齐后,放到一特制的铁箱子里,用精铁大锁锁好。
待一切弄完,他这才面露笑意。
接着,他急不可耐出了书房,出去厅堂等着谢娘子登门……
正所谓:兄弟在时我叫弟妹,兄弟不在时我叫宝贝。
西门庆家中虽有妾室,但兄弟的妻子总归是有种别样风情韵味。
……
……
书房内,时迁确认西门庆离开后,这才从房梁上轻飘飘跃下。
如叶之坠,悄然无声。
他来到放生意契书的特制铁箱前,看了看箱子上的铁锁,嘿嘿一笑,心中喃喃道:
“此事果真要我来才能顺利办成,要是让黑猴儿或其它斥候营的人来,看着这铁锁他们可没招。”
想到这,时迁心中升起一股自得。
当下,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细铁丝,然后插入锁孔内,鼓捣了几下,这精铁大锁便啪嗒一声响起,应声而开。
时迁目光一亮,打开箱盖,然后在那三十多份的生意契书内,找出了陈致礼临摹好的那两份。
仔细比对一番,这两份的签名和手印与其它生意契书无误,如此看来,此事已成。
时迁心中大喜,赶紧把这两份生意契书收好,然后将其他生意契书归置好,最后盖上箱盖,将铁锁锁好。
待将一切复原后,时迁又跳上房梁,直到夜半三更,夜深人静时,他才打开窗户施展轻功,几个腾挪闪动间,翻出西门宅邸。
出来后,时迁脚步不停,径直朝县衙后院而去……
……
县衙后院。
武植正坐在自己的县尉厅堂内,闭目养神。
一旁的陈致礼哈欠连天,眼皮一直在上下打架。
两人正在这等着时迁顺利凯旋而归。
只是等了许久,直到后半夜,陈致礼已经困得不行,两人这才听到动静。
时迁翻窗而进,喜上眉梢说道:“哥哥,事成了!”
此事被武植缜密的筹谋过,所以顺顺利利,并无意外枝节横生。
闻言,武植睁开了双眼,点头含笑道:“有劳贤弟了!”
一旁的陈致礼听到事成,睡意全无,连声恭贺。
时迁嘿嘿一笑,赶紧将怀里的那两封纸张拿出,摊开放到武植面前。
此时,褪色墨汁由于跟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反应,已经开始慢慢变浅。
被时迁拿出来摊开后,墨汁与氧气接触部分更广,之后,纸张上的字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
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纸张上字迹尽褪,除了西门庆的签名和他签名上的指印。
时迁和陈致礼看到这神奇一幕,啧啧出声。
武植见状,心中喜悦,抬头对陈致礼吩咐道:“劳烦陈孔目再次提笔!”
陈致礼连忙躬身抱拳道:“这都是卑职该做的,不敢让县尉大人劳烦!”
说完,陈致礼也不磨蹭,直接坐在桌前,然后提笔沾墨,以西门庆的口吻,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和离书。
【和离书:】
【夫妻者,皆因前世之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吾妻吴氏,温良恭俭。】
【但奈何,吴氏身弱多病,常卧病榻,久无子嗣。得妻如此,家门不安,先祖不佑。】
【为求正房子嗣绵延,以承家业,得后敬宗。】
【今,宣和四年,一月十六日,我西门氏与吴氏和离,从今往后,一别两宽,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签名表心,手印为证,天地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