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扬跟沈穗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
但从妻子、小舅子(杜小雷)那里听说了沈穗太多太多次。
以至于何扬觉得,沈穗仿佛是这个家的成员。
好吧,那是他妻子的神。
地位超然。
如今神又给了机会。
不止小风,还有他。
何扬想,没理由拒绝这样的机会。
机关里的工作永远忙不完,可能出头的机会并不多。
上海,那是中国最大的都市。
解放前就是最为繁华的城市。
这些年又不断引进外资,何扬不止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上海与外资的新闻。
而沈穗许诺给他的新工作,也与外资有关。
何扬很清楚,上海汽车厂与德国合作,那是中央拍板定案的。
从晏城的市政府机关,到上海的汽车厂。
对何扬而言,是一次大的跨越!
去上海。
趁着年轻闯荡一番,即便失败了也不要紧。
因为足够的年轻,从不缺重新开始的机会。
“等下我们跟小雷商量下。”
离开晏城去上海,看小雷是跟着一块过去,还是留在家里,等他们在那边稳定下来再过去。
他们家孩子多,该如何安排家里的孩子,又是一桩麻烦事。
……
杜小风的决定也算在沈穗预料中。
因为她认识的杜小风,就是一个积极的,会抓住每一个机会的人啊。
上海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只不过沈穗不知道的是,在这件事中,何扬比杜小风还要积极。
不管怎么说,两口子齐心协力总比意见相左强。
只不过杜小风有那么点担心,“那要是耿厂长不打算投资呢?”
她从沈穗姐这里知道了她的全盘计划。
沈穗届时拉着耿为光的牡丹服装厂一起在上海做羊绒衫厂。
这很正常,毕竟服装厂现在就两个大的生产方向。
运动服、羊毛(绒)衫。
找专业的厂家一块合作,是很正常且明智的选择。
但问题在于,现在还没跟耿为光透露消息。
沈穗怎么保证耿为光会一块干呢?
他的大本营毕竟在晏城,冷不丁的要去千里之外的上海。
耿为光能答应吗?
万一不打算冒险呢?
“那我就一个人来弄,只不过一开始厂房小一点,规模小一点。”
杜小风笑了起来,“那我管起来会轻松一点。”
轻松有轻松的好处。
杜小风十分想得开。
沈穗也忍俊不禁,“不过我觉得耿为光不会拒绝。”
上海啊。
大都市。
何况她敢在上海搞这个,是有底气的。
其实杜小风也觉得,只不过有些话问出来,能够给自己提升信心。
她还是需要些勇气的。
两口子昨晚跟杜小雷商量一番。
杜小雷暂时留在晏城看家,给他们保留一条后路。
要是杜小风何扬两口子在上海成功站住脚,那杜小雷就可以去投奔姐姐姐夫啦。
他在国营饭店当学徒工收获满满,少年做梦都想要开一家自己当家做主的饭店。
如果能开在上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沈穗听杜小风说着她的安排,不时提出一点点小小的建议,很快就把这一上午打发了去。
下午的时候,沈穗见到了朱秘书两口子。
朱秘书神色略有些憔悴。
不管邹瑜做了什么样的安排,她始终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心情不好倒也再正常不过。
倒是她男人略有些亢奋。
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
沈穗简单说了下。
朱琳看她已经安排妥当,也打起精神来,“麻烦你了,我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整理下心情,你别介意。”
她跟沈穗有一块念书的情谊。
其实关系倒也不错。
沈穗还没离开晏城时,偶尔也会邀请朱琳一块吃饭,随便聊一些新闻。
只不过现在她们的关系有了变化。
不管怎么说,朱琳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为沈穗办事。
其实这个角色,她暂时还没能适应。
倒不是说对沈穗有意见。
只是在晏城计委这个庞然大物里当了许久的螺丝钉。
朱琳现在还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跟沈穗密切相关。
沈穗倒是能明白。
这就像是退休综合症。
外人看来退休是离开工作岗位,可以享清福了。
但对当事人来说,这意味着彻底离开权力中心,要人走茶凉了。
体制内对此最为敏感。
朱琳毕竟在计委办公室工作多年,一时间还没能把角色切换过来,这很正常。
给她点时间就好。
何况,沈穗也不着急。
关向兰找来时,就看到沈穗在包子铺里跟人说着什么。
牛仔外套套着碎花裙。
不知道为什么,关向兰只觉得她无比优雅。
而店里的人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笑意微微一顿,这才又继续说了起来。
沈穗来了晏城,自然要关心店里的生意。
虽然这两个店面给她挣的钱现在已经相当有限。
但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她的一条退路。
总是要好好经营一番的。
胡俊兰有很认真的记账,店里的流水十分清晰。
沈穗对她一百个放心。
又是说了几句,这才让她们忙活去。
关向兰看着出来的人,先开口道:“昨天邓瑞民回家后挺沮丧的,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沈穗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邓瑞民传染了。
关向兰的气色并不好,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吧。
她与关向兰没什么交情,有的话也是一些恩怨,也没什么好的态度,“那你该庆幸,回来的是我而不是靳敏。”
“她是不会回来的,她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我跟邓瑞民结婚这个事实?”关向兰自嘲地笑了笑,“即便她回来,我也不怕。”
“何况我知道,靳敏回来掀起的风浪,远不如你。”
沈穗微怔,“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能兴风作浪?”
她还成破坏环境的那个了。
“你不会故意搞破坏,可你比大吵大闹的靳敏还可怕,你会把事实真相剖开给邓瑞民看,告诉他‘你不过是自作聪明,你其实并不了解靳敏,你的爱太肤浅太自以为是,她压根不需要。’”
关向兰只觉得胸口堵着的那口气,被她发泄了出来,“他的确爱的自私,可你不该完全否定他的爱,那未免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