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是山城,城里有山,山里有城。
温家别墅就在渝城区与北岸区交界的渝林山上,沿着弯弯拐拐的盘山公路向下,吴朝阳发现段智兴时不时从车内后视镜看他,那眼神,就像是防贼一样,生怕他对温暖做出什么不轨行为。
每次吴朝阳都对报以微笑,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不会乱来。
开玩笑,你一个小宗师境界的顶尖高手在车上,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山下,盘山公路与内环上道口交汇处,一辆重型大卡车停在路边,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路口处。
卖房、借钱、贷款加杠杆,全部身家抄腾龙集团的底,哪知道根本就没有底。
债主天天上门讨债,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年迈的父母气得进了医院。
人到中年落到如此田地,绝望得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绝望的味道。
腾龙集团这场灾难,受害的不止他一个,已经有人跳楼一了百了。
他也有过这个想法,而且差一点就付诸行动,但是股吧上一条评论点醒了他,不能就这么白死,要死也要拉着罪魁祸首一起死。
昨晚在街上失魂落魄地闲逛,有个戴帽子、戴口罩、戴墨镜,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六个车牌号码。
在他看来,这是天意,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他机会拉着仇人一起死。
山上下来一辆黑色的悍马,他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但他知道这是温家的汽车。
不管里面是谁,只要是温家人,都该死,都赚了。
点火、松手刹、加油门,卡车如一头洪荒野兽,咆哮着冲向交叉路口。
悍马车上,吴朝阳正跟温暖讨论资产售卖的事情,段智兴突然一声大喝,‘护住暖暖!’
吴朝阳余光扫到一个庞然大物近在眼前,猛地一个侧扑将温暖扑倒护在身下。
“轰!”
随着一声巨响,车子像陀螺一样打转。
车里一阵天旋地转,吴朝阳死死抱住温暖,在车里像皮球一样撞击弹跳,脑袋、后背、肩膀,撞得砰砰作响。
“轰!”又是一阵巨响,汽车似是撞到了山体上。
吴朝阳头部受伤重创,耳朵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呲呲的电流声。
“下车!”隐约中,他恍惚听到段智兴焦急的声音。
吴朝阳一口咬破嘴唇,痛感激发神经,立刻伸手去开车门,但车门变形,怎么都打不开。
眼看卡车倒退,眼看卡车重新调整好方向,眼看卡车再次咆哮而来。
吴朝阳心急如焚,用力踹车门,但这辆悍马车是专门订制,钢材比正常悍马厚了几公分,车身上下做了加固处理,全力踹了几脚依然没有踹开。
“后退!”段智兴站在车外,先是一拳打碎玻璃,然后大手伸进来,大吼一声,硬生生将变形的车门拆掉,然后双手一手一个抓住温暖和吴朝阳的手臂甩了出去。
吴朝阳在地上滚了几圈,不及停下,身后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回头一看,悍马车被卡车车头撞在山体上,压成了铁饼。
“段叔!”温暖撕心裂肺地哭喊。
十几米外的排水沟里,段智兴满头是血站起来,像一头地狱魔神狂奔冲向卡车。
一拳穿透卡车车门,低喝一声将车门从车身上扯下来,单手将卡车司机拎下来。
“是谁?”
吴朝阳这边将温暖扶起,目光迅速扫过温暖全身,手臂和小腿擦伤,其它地方看不出来,“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特别疼?”
温暖摇了摇头看着吴朝阳,“你额头在流血。”
吴朝阳长长松了口气,“我没事。”
“是谁?!”段智兴的咆哮声如猛虎怒吼。
吴朝阳扶着温暖走过去,男人被段智兴提在半空,脸色青紫,眼睛泛白。
“段叔,赶紧松手,他快没气了。”
段智兴松开手,男人砰地落地坐在地上,剧烈咳嗽喘息,半晌后疯癫的咯咯怪笑。
“该死,你们都该死!”
“该死,你们怎么没死!”
吴朝阳见男人癫狂的样子,“段叔,这人精神不正常,交给警察吧。”
温暖见段智兴满脸是血,紧张道:“段叔,先别管他了,赶紧去医院。”
段智兴盯着男人,眼中盛满尸山血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张建国!何民畅!你们找死!”
吴朝阳给罗道全打了个电话,段智兴也打了个电话出去,几分钟后,附近派出所警察赶到现场,十分钟后一辆改装加固的丰田霸道下了山。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吴朝阳在别墅里见过,但没说过话。
“师傅,温小姐!”年轻男人神色大惊。
“上车!去医院。”
三人在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温暖只是擦伤,吴朝阳轻微脑震荡,段智兴看着严重,但完全没有伤筋动骨,连一点脑震荡都没有。
吴朝阳惊骇不已,被大卡车撞飞十几米,竟然只是轻伤,宗师境的体魄,强悍到超出了他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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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物流办公室,何民畅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她没死,她竟然没死!”
何延平脸色惨白,“爸,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何民畅怒吼道:“几个银行说了,一旦腾龙集团核心资产被卖掉,腾龙集团成了空壳公司,之前承诺的展期不可能再履行,股价今天一开盘一跌到底,接下来会直接跌到退市,我们在二级市场抢的上百亿股票全部蒸发。但我们却有近三百亿的借贷,五倍的银行利息,每个月的利息就是好几个亿,太平洋物流没了,房子没了,我们所有的资产全部赔都赔不起。”
何民畅面目狰狞,“她必须死,必须在她卖出资产之前死,否则我们将生不如死。”
“去!打电话给张建国,现在能拿出多少钱是多少钱,请杀手,请全世界最顶尖的杀手。”
“还有,也给郑直打电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别想就这么撇开,告诉他,要是他不想办法弄死温暖,我连着他爸一起拉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