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山跟李兰芝站在林云浩家大门口,俩人头挨着头,抻着脖子往里瞅。
也不是不敢进,就是脚刚沾到门坎边,林启山脑子里“嗡”一下,想起上次林云秀兄妹俩说的那些绝情的话。
林云秀兄妹俩可是全都说过,如今他俩跟他已经断绝了关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这次来,是真想看看闺女嫁的啥样人,可站在这儿,腿肚子就有点转筋,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别扭。
“瞅你那窝囊样!”李兰芝瞅着他这副德行,心里头一阵嫌弃,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你是她亲爹!亲爹!不管她嫁的是啥人,那也是你女婿,见了你就得规规矩矩喊岳父,敬着你!”
这话跟给林启山壮了胆似的。
他转念一想,可不是嘛!
想当初他刚娶罗檀樱那会儿,对岳父老泰山那叫一个恭敬,端茶倒水恭顺的很。
怎么到自个儿这儿就忘了?
他现在是长辈,是老泰山!
林启山挺了挺腰杆,背着手,脖子也梗起来,抬脚就往院里迈。
屋里的林云秀和陆明川本来听力就好,院门口那点动静早听着了。
俩人对视一眼,没说话,一起站起身往外走。
马秀梅正挺着肚子缝着孩子的小衣裳,见他俩突然起身,纳闷道:“这是咋了?好好的都往外走。”
她也跟着走出来想看个究竟。
一出门,她就愣住了。
院子里站着的不正是公公林启山和继婆婆李兰芝吗?
马秀梅心里头咯噔一下,这俩人咋来了?
也太会挑时候了。
她不知道是里面的内情,只当是碰巧,心里厌恶,脸上却不好露出来。
她扶着腰走上前,笑着打招呼:“爸,妈,你们咋来了?快进屋坐。”
李兰芝没理她,小眼睛一转,目光很快就落在林云秀身边的陆明川身上。
瞅着那身板,那精气神,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比她见过的那些城里人都强多了。
她心里头那点算计又冒出来了,这可是军官女婿,手里头肯定宽裕,今儿说啥也得捞点好处。
“这位就是云秀的对象吧?”李兰芝脸上堆起笑,热乎得过分,“哎哟,瞧这模样,真是一表人才!”
陆明川没说话,就那么站着,眼神平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不软不硬,却让李兰芝心里头莫名有点发虚。
林云秀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听了李兰芝刚才的话,就知道这俩人来准没好事,冷着脸开口:“你们又来干啥?”
林启山被她这声问得脸有点挂不住,咳了一声:“我……我来看看你。”
“看我就不必了。”林云秀语气淡淡的,“我挺好的。”
李兰芝见她这态度,心里头的火就上来了,可又想着要占便宜,压着火道:“云秀啊,你这孩子咋说话呢?你爸惦记你,特意来看看你和女婿,你这态度像话吗?再说了,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像话吗?”
“家里?”林云秀笑了,笑得有点凉,“当初你们偷偷给我报名下乡的时候,可没当我是家里人?”
这话像巴掌似的打在林启山脸上,他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那件事是他做错了,可他都知道悔改了,林云秀为什么揪着不放,就不能原谅他呢!
现在还是在女婿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脸面吗?
李兰芝眼眸闪了闪,却不依不饶:“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现在你嫁了个好人家,是福气,也该想着帮衬帮衬家里。你爸现在年纪也大了,也不能没个住的地方,一直租房……”
她这话刚说出口,陆明川突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当初你们不顾云秀的死活,偷偷给她报名下乡,现在还想让她帮衬家里,你怎么这么脸大呢?
我记得云秀说过,已经登报断绝了跟你们的关系,你们倒是还有脸过来!”
他语气平平,却把林云秀跟他们之间的纠葛说的明明白白,听得林启山和李兰芝脸色煞白。
“你……你咋知道这些?”
李兰芝慌了,她今天过来就是想着,林云秀带着新女婿上门,一定会在女婿面前收敛着点。
不至于跟上次那样,把他俩轰出去。
但新女婿却是早就知道家里这些事,她现在该怎么办?
陆明川看都没看她,只对林启山说:“云秀是我媳妇,往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希望你们以后,别再来搅扰她。要是存着别的心思……”
他顿了顿,目光冷了几分,“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启山被他这话堵得脸又白了几分,想起当初他听了李兰芝的枕边风,偷偷给亲生女儿报名下乡的事,脸上再也挂不住,拉着还想争辩的李兰芝,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李兰芝还不死心,被他拽着胳膊,嘴里头嘟囔:“凭啥走啊?我还没说……”
林启山回头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说什么说,丢不丢人!走!”
俩人满怀信心的来,又灰溜溜地走了。
马秀梅看着他们的背影,松了口气,回头对林云秀说:“可算走了,真是……”
服气了。
她就不明白了,李兰芝这个继婆婆做出当初那样的事,怎么有脸说出让小姑子帮衬家里这样的话的。
也幸亏当初小姑子当机立断,跟他们断绝了关系,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罗烂事儿。
林云秀没说话,陆明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把他们放在心上。”
林云秀抬头看陆明川,眼里飞快闪过一点别的意思,嘴上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本想着,跟他们断了关系,往后就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多清净。
哪成想啊,都到这份上了,人家还不肯安分。
尤其是林云芳,自己都要随军走了,她还巴巴地跑去发电报,撺掇着林启山和李兰芝找上门来。
这心思,真是没处搁了。
既然如此……
林云秀低头抿了口桌上的温水,嘴角悄悄勾了下,那笑意里带着点冷。
有些人,有些事,做了就得担后果。
总不能老让他们这么缠磨着,跟块甩不掉的膏药似的甩不掉。
她想起上次回京,偶然撞见李兰芝跟那个男人偷偷幽会的事。
当时她没往心里去,现在琢磨起来,倒成了个由头。
林云芳不是总拿着“我妈是正经嫁进林家的”说事,跟自己攀扯关系吗?
要是林启山和李兰芝真散了,她还攀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