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过那冰冷的岩壁,小八就来到一个与外面的喧嚣、疲惫世界截然不同的领域,这里非常寂静,那冰冷的墙壁把外面的人声全部屏蔽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包裹一切的寂静,浓稠得仿佛有了实质。
起初,小八有点害怕。这里太黑了,黑得深沉,连他自身散发的白色光晕都被这黑暗吞噬大半,只能照亮身边很小的一片范围。他下意识地往回看,那坚实的岩壁隔断了他与姚寅笙的联系,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把食指放进嘴里,小八一边嘟囔一边扶着岩壁往里走,“我要帮寅笙看看。”
这里的空间似乎很大,岩壁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和石笋,在微弱的光晕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若是常人到此,必定寸步难行,但对小八来说,这些实体障碍形同虚设。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过一根倒悬而下的特大号钟乳石,感觉冰凉坚硬的质感像水流一样从他身体里滑过。他也可以一头扎进密集的石笋林中,看着那些尖锐的石棱在自己身体里扭曲、变形,然后又恢复原状,好玩极了。
“咯咯咯......真好玩......”
小八忘记了最初的害怕,孩童的天性占了上风。他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在这片绝对自由的地下迷宫里开始他的探险。他时而加速,在宽阔的地下裂隙中穿梭,带起的光晕如同一条流动的乳白色丝带。时而停下,好奇地触摸岩壁上那些闪烁着微弱矿物光泽的结晶,他能感觉到那些晶体散发出来的能量,凉丝丝的很舒服。他看到一处地方的岩缝里渗出清澈的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一个小水洼里。水洼底部铺满了五彩斑斓的鹅卵石,在他的光晕照耀下,像是一堆散落的宝石。
“宝石......真好看......”
小八在水洼边看得入迷,小脑袋几乎要贴到水面上。他伸出小手指,想要去碰碰那些“宝石”,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过水和石头,只激起一圈能量波纹。他玩了一会儿水洼和宝石,又继续向前。他发现一条地下暗河的河道,不过河水已经干涸,只剩下可以用来当滑梯的河床。他在干涸的河床上滑滑梯,从高处嗖地一下滑到低处,觉得比在平地上玩滑滑梯有意思多了。
“咯咯咯......咯咯咯......滑滑梯真好玩......”
空旷的黑暗中回荡着小八开心的笑声,他就这样一边探索一边玩耍,不知不觉就深入到山洞腹地,距离出发点已经很远很远。周围的黑暗愈发浓郁,空气也似乎变得更加阴冷潮湿,带着地下气息。玩得正开心的小八忽然停下来,他歪着小脑袋,那双在黑暗中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他慢吞吞地回忆着姚寅笙的交代,小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寅笙要小八找......找路......还有找特别的东西......”
小八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玩得太忘我了,好像有点偏离任务了。挠挠头上的冰淇凌发型,小八知道自己不能再漫无目的地乱窜,开始有意识地感知周围的环境。他飘到岩壁旁,将小脑袋探进去,感知岩层后面的情况。他飘在空旷的洞窟中央,努力寻找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姚寅笙所说的特别的东西。
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复杂,岔路极多,像一个巨大的地下蚁穴。有些通道狭窄逼仄,有些则豁然开朗,形成巨大的地下空腔。小八凭借着魂体可以穿墙的优势,一条条通道地探索过去。
大部分通道是死路,尽头是坚实的岩壁。也有一些通道连接着更小的洞穴,里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小八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每一处都找过去。
时间就在探索与玩耍交织的过程中流逝,小八不知道自己飘了多远,也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直到他穿过一段异常狭窄的岩层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下来。他来到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地方,大到他看不到这个地方的边际。这里不再是狭窄的通道或普通的洞窟,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窒息的水汽,还有一种深沉的、流动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声音。
哗......啦......哗......啦......
是水声!而且是很大的水声!
小八精神一振,立刻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奔去。越往前水汽越重,水声也越发清晰。终于,他来到岸边,如果那能称之为岸的话。他的脚下是坚硬冰冷的岩石,而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域。
这水,黑得极其不正常。并非污浊,而是一种可以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是纯粹到极致的黑暗。小八自身散发的光晕照在水面上,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瞬间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看不到。他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眼前一小片墨汁一样浓稠,仿佛静止又仿佛在缓缓流动的黑色水面,再往深处便是彻底令人心悸的黑暗。
水声就是从这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水域深处传来的,忽远忽近,时而如同低语,时而如同咆哮。小八试着踩在水面上,但浓重的黑暗好像有着实质的阻力,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还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告。他不敢深入,只能回到岸边。他努力地想看清楚水里有什么,但那黑暗隔绝一切窥探。他甚至尝试着将小手伸进水里,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的触感,而是一种要将他魂体都冻结的森寒与吸力,他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把手缩回来。
“要去告诉寅笙才行......”喃喃自语完起身,小八的脸上没有兴奋,只剩下满满的困惑和畏惧,好像再晚一点离开,水里就有东西冒出来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