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忙倒是不难,邹载银在这里工作也快十年了,这栋楼上下也差不多跑熟了,简单问一问就能问到。那名女员工名叫陈思雨,曾经在15楼的一家公司的公关部上班,人长得还挺漂亮。
关于陈思雨的善后工作,她的公司也算仁至义尽,甚至可以说公司都做得比父母好。因为家中有一个弟弟,陈思雨的父母当时大闹公司要赔款,张口就是五百万,并且要求对陈思雨的尸体进行尸检。可尸检结果表示陈思雨是自己踩空受伤的,公司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陈思雨父母一百万,尽管如此陈思雨的父母还不满意,双方一直纠缠到法院的调停室。也是在准备证明材料时公司老板才发现陈思雨有一对吸血鬼父母,当时陈思雨的工资是三千块钱还是比较可观的,但父母要求她每个月上交两千四,剩下的六百她只能省吃俭用,但这还不算完,陈思雨的父母当时在首府市中心火车站旁的楼盘买了一套八千一平的房子,不仅要陈思雨拿出二十万付首付,还要陈思雨帮忙还房贷,而这套房子是登记在陈思雨弟弟名下。
父母的步步紧逼早已让陈思雨心灰意冷,在当年还是贴吧盛行的时候她在贴吧自己开一篇帖子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因此还产生不少共鸣。这些证据摆上台面只能证明陈思雨的父母目的不纯,公司没必要替这对父母养儿子,调停的最终结果也认定公司在已支付人道主义赔偿的情况下无需赔偿陈思雨父母要求的五百万赔偿,事情就此结束。
没想到这名女职员的成长环境那么压抑,难怪那双麻木空洞的眼神容不下别人,她仿佛在生前就失去自我,又怎会理会别人呢?
这么说来更需要帮她了,只有超度了她才能让她脱离这一世的苦海。邹载银也联系到曾经跟陈思雨在同个公司工作的一位生意伙伴,那家公司因为陈思雨的离世搬离这栋大楼,十多年过去业绩不瘟不火,不至于饿死也不会吃成一个胖子。
这位熟人姓成,他已经从那家公司离职,但对陈思雨这个人有印象。通过成先生的帮助邹载银又联系到公司老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公司老板也还记得这个背负着沉重生活负担的女孩子,所以在公司的职工列表中找到陈思雨的入职工作照,用那张照片放大变色当作遗像了。
超度大会定在这周末,到时候别的公司也休息,人少一点也好。姚寅笙在超度大会当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她在菜市场学着爸爸平时买菜的样子挑了一只鸡拔毛现杀,还买了一块超大特别厚实的猪头肉。回家起锅烧水把两种肉烫熟装袋,姚寅笙便开车出门了。
来到公司大门前,邹载银和同部门的下属已经把长桌摆好,红色的桌布被鸡肉猪肉还有一些糖果零食压着,遗照正对着公司大门,另一侧还有一些空位是留给陈思雨的。姚寅笙把陈思雨那份供品摆好,同样把遗照对准公司大门。
看一眼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姚寅笙先舀了生米放在两张遗照后方,再各自点上三炷香插上,然后姚寅笙再另外烧起一大捆香说:“我去消防通道内把香插上,你们在外面等等我。”
香就是阴界的饭票,不论什么鬼只要闻到香都会停下脚步饱餐一顿,用香把鬼魂引出来是最合适不过的。姚寅笙昨天爬楼梯的时候也数了一下,到13楼的台阶一共有144级台阶,每级台阶两侧都要插上一炷香也需要288炷香。
姚寅笙在消防通道默默耕耘,走到上次就遇见陈思雨的地点,那双女式皮鞋又出现了。香火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丝生气,但她还是目中无人。姚寅笙直起腰对她说:“往下走吧,下面还有很多。”
陈思雨抬头往下走,即将消失在姚寅笙的视线时,那阵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又同时响起,是蔡文通来了。同样的剧情上演,蔡文通怀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他装作没看到陈思雨的样子把东西捡起来。这次姚寅笙没有上前搭讪,她退到墙角尽可能隐去自己活人的气息。
没有姚寅笙这个意外因素,蔡文通把文件捡起来后就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而陈思雨还在一点一点往下走。动作得快点儿了,姚寅笙将全部香插好就跑下楼,这时蔡文通还没有从工位离开,也给姚寅笙争取了不少时间。
跑回到大门口姚寅笙已是一身汗,今天她穿得有点厚,一件加绒的圆领衫和一件绿色厚重的连帽外套让她像一颗绿色的韭菜,如果没有刚才的跑动,姚寅笙今天这身可是非常保暖的。姚寅笙脱掉外套还撸起袖子,她看到陈思雨已经走出大楼站在自己遗照面前,她曾经的同事听到消息也趁休息日赶过来,虽然她们可能看不到陈思雨,但也不至于让她孤零零地上路。
姚寅笙径直走到陈思雨身旁,“你都看到了吧?”
陈思雨将头转动九十度面朝姚寅笙,“我......死了?”
“是的,你在消防通道内失足踩空撞到头,因为发现的晚,你错过抢救时间离世的。”
陈思雨点点头,她很快就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还轻松一笑,仿佛她肩上再没有担子了。姚寅笙听到陈思雨在小声地庆幸:“死了好啊......死了也好......”
姚寅笙又继续告诉陈思雨:“你在这栋楼已经兜兜转转十余年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停留,这十年你没有主动伤害别人,生前又受苦,我们遇到了我也想帮你一把,一会儿我会让阴差来把你带走,希望你下辈子有个好去处。”
“谢谢你啊......”
邹载银知道姚寅笙是在跟鬼魂对话所以没有打扰,等到姚寅笙不再自言自语才问姚寅笙:“大师,陈小姐是出现了,那小蔡呢?”
姚寅笙回头看,都不用她回答邹载银就已经看到答案。只见蔡文通抱着一沓白纸笑嘻嘻地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亢奋地说:“邹哥,怎么今天公司里一个人都没有啊?咦?你们怎么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