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总执事!”
都尉一挥手,两名卫士,便将那个还在痛哭流涕的狱卒,拖了下去。
苏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毒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鱼,已经咬钩了。
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他很想知道,这个敢在金源商会内部,搞风搞雨的“关中商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的背后,又牵扯着多少人。
审讯进行得异常顺利。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王平,就像一个决了堤的口子,把他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干净净。
当那份写满了名字和罪状的供词,摆在扶苏、公子高和蒙恬面前时,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金源商会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组织内部,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庞大的走私集团——“关中商盟”。
这个所谓的“商盟”,几乎囊括了所有最早一批,从关中跟随苏齐来到朔方的商人。
他们利用自己的先发优势,在金源商会的各个部门,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从负责采买的管事,到负责运输的监工,再到负责看守仓库的库管,甚至还有几个在边境关卡,负责查验文书的低级军官。
他们形成了一张巨大而又隐秘的网络,如同一只只贪婪的蛀虫,疯狂地啃食着朔方的根基。
而他们的首领,正是那个在商人中素有威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魏庸!
“魏庸……竟然是他!”公子高看着供词上的第一个名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记得他!当初黄金商会第一次去西域,他就赚得盆满钵满!苏先生成立金源商会,他还第一个站出来拥护!没想到,他竟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利欲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扶苏的脸色,也是一片冰冷。
他想起了当初,苏齐在偏厅对那些商人恩威并施的场景。
现在看来,有些人根本就喂不饱。
你给他一碗肉,他不但不知足,反而会惦记上你整口锅。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蒙恬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和愤怒,“金源商会给他们的利润,已经远超常人想象。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因为他们想要的,不是利润。”苏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长长的名单,眼神深邃得可怕。
“他们想要的,是权力。”
苏齐抬起头看向众人。
“他们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听从号令的商人。他们想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他们不满我将金源商会的权力,收归中枢。他们不满我把运筹部这样重要的部门,交给杜老四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外人’。”
“所以,他们策划了这场嫁祸。目的就是为了扳倒杜老四,搅乱运筹部,然后他们好趁虚而入,名正言顺地接管这条通往西域的黄金之路。”
“这已经不是走私了。”苏齐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这是叛乱!一场,发生在商会内部的无声的叛乱!”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苏齐这番话,给镇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超他们的想象。
如果不是苏齐及时察觉,力挽狂澜。
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旦让这些人得逞,金源商会,这个大秦在北疆最重要的经济武器,将从内部彻底腐烂,分崩离析。
到那时,别说对付冒顿了,整个北疆的防线,都可能因此而崩溃。
“杀!必须杀!”蒙恬猛地站起身,身上的杀气,再也无法抑制,“此等国贼,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就地正法!株连三族!”
“没错!大哥!苏先生!不能再等了!”公子高也激动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带兵,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个地审!一个个地杀!绝不能让他们,再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然而,苏齐却再次,摇了摇头。
“不行。”
“现在抓人,动静太大了。”
“名单上的人,足有三十多个,遍布商会的各个角落。我们一旦动手,必然会走漏风声。到时候,必然会有人闻风而逃。更重要的是,会引起整个商会的恐慌和动荡。”
“金源商会,就像一艘大船。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把船上的蛀虫,一个个地敲死。因为那样可能会把船底也给敲穿了。”
苏齐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广袤的西域。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蛀虫全都引到一个地方,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后患!”
“先生的意思是……”扶苏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请君入瓮。”苏齐的嘴角,勾起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们不是想要权力,想要更多的利润吗?”
“那我就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我要让他们自己高高兴兴地,走进我们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墓里。”
苏齐转过身,看向扶苏和公子高。
“长公子,王上,接下来可能需要你们,陪我演一场戏了。”
扶苏和公子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他们知道,苏齐的雷霆反击,要开始了。
一场针对金源商会内部蛀虫的,清洗风暴,即将来临。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金源商会内部不胫而走。
运筹部管事杜老四,因“监察不力,识人不明”导致商会险些蒙受巨大损失,被长公子扶苏当众训斥,并罚俸三月。
而走私案的“举报者”王平,则因为“揭发有功”被破格提拔为运筹部的副管事,协助杜老四共同管理商会的物资调配。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商会都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看不懂,苏齐和扶苏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明明已经证明了杜老四是清白的,王平才是罪魁祸首,怎么反倒是罚了好人,赏了坏人?
“完了完了,这金源商会,是要变天了!”
“是啊,连杜老四这种苏先生的铁杆心腹,都说罚就罚。看来苏先生在长公子面前,也未必说得上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