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之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如今的沈舟嘴里说出来。
但她又清醒的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从前有师徒这层关系在，沈舟即使心中再不甘，也还是畏着她。
如今这层遮羞布被彻底撕开，那满腔的怨念，爱意，就迸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低下头，却被一只手掌又抬起了下颌。
四目相对，她多有几分窘迫之感。
沈舟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不免眼中也有几分玩味。
“究竟是有名有份，还是无名无分，全在你一念之间。”
瑶光：“...”她攥紧了裙子，心跳如雷。
无名无分？
人人都有名分，为何她没有？
但说出那句话，对她又难上加难。
见她一脸纠结，沈舟挑眉，倒也不逼迫，只道：“毕竟，师尊不要的东西，有的是人要，我的后宅院子不多了，初凰还在外面等我呢，师尊...慢慢想。”
他放开手，站了起来，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般说了一句：“若是我后宅的院子没了，届时师尊想要名分，沈舟怕都给不出来了。”
瑶光：“...”该死，她觉得沈舟变了。
但这些话，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她的心口，属实难受。
她眉间都染上了一抹惆怅，似是欲言又止：“你从前不这样。”
沈舟从善如流：“嗯，我若是继续这样，你会把自己搞死的，谢晚之。”
“你说过，此生不会再和昆仑的人有关系，也不会再踏进昆仑一步。”
沈舟：“...”命运的回旋镖还是回到了他身上。
但沈舟叹了一口气：“你已不是昆仑的宗主了，另外，我又不是什么君王，何必遵循什么一言九鼎？再者，我会去的，你也会去的。”
他当然要去，还得拉着谢晚之去，在整个修真界的面前，让所有人知道。
谢晚之，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瑶光仙子，是他的女人。
何况，昆仑那个紫渊长老是吧？他还记着！
瑶光：“？”什么意思？
瑶光脑袋里闪过了大大的问号？
就在他们互相僵持的时候，殿门被一脚踹开了。
初凰走了进来。
朱雀一脸委屈的跟在后面，似乎是想说，拦不住啊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瑶光摆摆手，朱雀就赶紧下去了。
初凰则是走到了沈舟身边：“那些话，我都听不下去了，你还是别纠结给她名分了吧，我来找你要名分的，先承认我才是正事。”
瑶光：“？”
没开结界？
是了，沈舟一进来就聊上了，她受着伤自然没施法。
沈舟也忘了这一茬。
这些话，就这么水灵灵的，被初凰给听了去。
说完，初凰也懒得再看瑶光，拉着沈舟就走。
沈舟沉默了两秒，回神后，人已经被拉到门边了。
瑶光硬生生的坐了起来，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
沈舟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初凰走了。
瑶光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朱雀走了进来，见此情此景，不免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人扶着躺下：“属下给您换药。”
这伤口又裂开了。
虽然已经用了顶好的伤药，但那淬仙鞭留下的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
上药的时候，瑶光一直闭着眼睛，因为疼痛，拳头都握得死死的，额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但还是一声不吭。
朱雀手脚已经很轻了，但鞭伤的面积很大，又只能硬着头皮清理上药。
朱雀：“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瑶光没吭气。
朱雀看了她一眼，丢了个重磅炸弹：“主子，要是沈公子后院真没院子了，咋整啊？”
瑶光当真睁开了眼，凤目稍微的有几分凌厉。
朱雀莫名的手抖了一下。
但她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
不是不愿，只是不甘心罢了。
但若是一直不甘心下去，万一真没了命，还没得到名分，那付出这么多，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在朱雀眼里，都要亏死了。
这不是活要面子死受罪吗？
面子里子，哪有真攥在手里的东西重要啊？
尤其这次天界之行，朱雀简直就是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主子，您为沈公子，都能赔上命了，既然命都比沈公子重要，那退一步，又有何不可呢？”
“总之这么多年的情谊在着呢，那几位再好，也骑不到您头上去。”
瑶光还是没说话，眸光却微微一动。
朱雀见状，大受鼓舞，继续劝：“主子，寒毒难熬，但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那几位，也算是鸠占鹊巢，抢了您的位置，这天界，既然回来了，那为何要让啊？”
“地魂回来了，人魂还会远吗？”
“您仅凭天魂，就能强压倚罗大人一头，若是身体痊愈，三魂齐聚，冥七大人也得逊您一头吧？”
瑶光的眼睛缓缓有神了。
这再一次给了朱雀莫大的鼓舞。
她和主人心连心，自然知道主人正在思考。
从前主人那死气沉沉，一心求死的模样，真是看得朱雀胆战心惊，如今她也濒临死亡过了。
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要是瑶光死了，她只能殉主。
但难道真的，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吗？
主人是谁？可是鼎鼎大名的瑶光仙子哎！
没有路，那就用无双踏出一条血路吧！
朱雀也不想死，她还没活够！
朱雀眼睛十分有神：“主子，咱们就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瑶光终于舍得看她：“什么意思？”
朱雀直接下了重药：“要么不争，要么...就争第一。”
第一...
瑶光再度缓缓低下头，但手指却微微弯起。
这是她正在思考的表现。
朱雀：“是啊，主子，咱们也逃避得太久了，沈公子可一直是在您身边的，现在被那群狐媚子搞得，您都没位置了，您真的...不给她们一点教训吗？”
“您看那初凰，才飞升，就敢骑在你脖子上拉屎，那以后，是不是冥七，倚罗，甚至是那个孟玥，她什么身份啊？都敢和主人您抢人？简直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朱雀越说越带劲，直到触及到了瑶光冰冷的视线。
她才堪堪闭了嘴。
好像...
说多了。
瑶光收回视线，闭上双眼，安详的躺着。
朱雀刚想请罪，就听到了一道冰冰凉凉的嗓音：“你说的...不是全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