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咬住嘴唇,“可是为什么孙猴子想要的,玉皇大帝不肯给他;可是别的神仙想要的,却能得到?难道真的是那些神仙们就比孙猴子更厉害么?可是他们分明都不是孙猴子的对手!”
贾琏从山石上一跃而下,走过来揽住贾环的肩头,“小猴子,我都听说了,我们太太和二太太竟都当着你的面儿,只对宝玉又亲又抱的,你心下不得劲儿了。”
贾环轻啐一口,“他明明都那么大了,大太太和我们太太还把他当小孩子似的。话又说回来,她们怎么娇惯他就娇惯去,凭什么非要当着我们的面儿呢?”
“那就是她们做给我们看,就宝玉是贾家的子孙,是嫡子,我们就都是奴婢生的,我们不配贾府的血脉了呗!她们看不起我们,她们嫌弃我们!”
贾琏眯眼看贾环,“「我们」?”
贾环点头,“那天在大太太那边,我跟琮兄弟都在。大太太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儿与那宝玉亲昵!”
贾琏听罢便是一笑,在贾环肩膀上拍了一记:“还行,还知道不光为自己不公,也替琮儿发声。”
贾琏感叹这一声,是因为他隐约记得原着里跟贾环在一块儿受到邢夫人冷待的,倒不仅仅是贾琮,还有贾兰。
贾琮倒也罢了,一来是年纪小,还不懂事;二来贾琮也是养在邢夫人手底下的,邢夫人自己没有孩子,还指望着贾琮将来能替她多争一份儿家产呢。
只是想到原着里的贾兰,明明也是二房的嫡长孙,却也被邢夫人这么慢待,贾琏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贾琏又将贾环的肩膀搂了搂,“孙猴子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齐天大圣、斗战胜佛。他从一开始也只是一只小石猴,后来还被压在山底下。”
“你现在啊,就还是被压在那五行山下的孙猴子,该屈则屈。等有朝一日,机缘到了,你自然能自己掀翻了那座大山去,重新化身成为上天入地的齐天大圣,叫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谁见了你都得点头哈腰,屁滚尿流!”
贾琏哄好了贾环,两人搂脖抱腰出了大观园,回荣国府里去见老太太。
两人儿刚进了荣国府,还没等到老太太西路那边去呢,半道儿就被急匆匆赶来的王熙凤给截住了。
王熙凤瞪一眼贾琏,回头给平儿使了个眼神儿。
平儿便想法子哄着贾环到一旁去说话。可是贾环这会子倒是也不好哄,扯着贾琏的衣角不肯撒开。
平儿便从贾芸给王熙凤的那一盒子冰片、麝香里,取出一大块儿麝香来,包在帕子里,笑着递给贾环:“眼看就到端午了,各家的爷们儿都得预备些上好的冰片、麝香的填了香袋儿带在身上。我看环三爷腰上这个已是旧了,不如拿了这块子香回去给赵姨娘,叫重新给你填一个新的香袋儿,等端午了戴出去,必定叫他们都羡慕!”
这点子冰片、麝香虽然不多,但却也是赵姨娘母子手里所没有的。正巧前儿赵姨娘说到端午的节礼时,还抱怨说王夫人和王熙凤故意克扣他们的;宫里元春倒是也能赏节礼,可是一想到元春省亲的时候儿故意忽略贾环,那今年端午的节礼,他们娘俩就更不用指望了。
贾环知道他娘手里没有端午用的香,若是这会子他拿回这一大块去,他娘必定高兴。于是他便还是兴冲冲地接了,摆在手里好一顿把玩,给王熙凤腾出了些功夫来跟贾琏说话。
虽说王熙凤看见平儿拿了那么大块子香给贾环,心里还有点怪不值得的,不过当着贾琏的面儿,平儿已经给了,那她就不能再要回去了。
王熙凤便只能冷笑着问贾琏:“你今儿怎么陪着他一块儿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老太太正为了宝玉脸上的燎泡生气呢?”
贾琏淡淡一笑,“知道啊。这有什么难的?谁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就一个宝玉,再容不下旁人的?”
王熙凤跺脚,“知道你还来?这又不关你的事,叫他自己来挨骂就也是了!”
贾琏却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跟他不挨着血缘,你不管他,我倒不怪你;可我跟他可是亲堂兄弟,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罪。”
王熙凤瞪贾琏,“他遭罪?分明是宝玉在遭罪吧!宝玉脸上那一串儿的燎泡,他又有什么事儿?”
贾琏冷笑,“照你这么说,心灵创伤就不算创伤了呗?”
王熙凤怔:“心灵创伤?琏二爷,你又弄了个好新的词儿啊!”
贾琏轻哼一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那会子就在跟前,就算二太太和她跟前的丫头们慌了神儿,不知道轻重的,你凤姑娘难道还分不出来?你竟不肯说句公道话,倒叫二太太将他母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王熙凤便眯了眼,“哟,琏二爷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
贾琏冷笑着睨着她,“凤姑娘慧眼如炬,若是宝玉的伤当真那么严重,又或者说宝玉在这事儿上全然无辜,那凤姑娘又怎么会「笑着」骂环儿?”
“凤姑娘看事儿自有准头,若是这事儿当真有二太太他们渲染得那么血淋淋的,凤姑娘还能当着二太太的面儿笑出来?那二太太必定第一个先不容凤姑娘了。”
王熙凤见她那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被贾琏知道了,而且被贾琏拿捏住,她便抿嘴笑了,也不否认。
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啊,自然是他越聪明能干,越证明她眼光没差儿。
贾琏觑着她的神色,心里便也有了底。贾琏用身子挡住贾环的视线,伸手勾了王熙凤一把,“我知道你出来截住我,自然是为我好。可是环儿我必定要帮。”
“要是真想护着我,待会儿在老太太跟前就帮着我说话儿。要不,我只当你心里更在乎的还是你二姑母和宝玉,可不是你未来的夫君我喽~”
王熙凤无奈,只得笑骂:“死样儿!谁稀罕管你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