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写完,整个人就轰然倒下,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
太邪门了。
阮晨光心头一沉。
第一轮,他梦见了一年。
这回……西泽梦见了十年?
那下一轮呢?
他头皮发麻,差点咬到舌头。
差一点点——就差几秒!
如果真在梦里熬了十年,神经早崩了!
这哪是病?是拿命当燃料,往脑子里烧!
一分钟一晃就过了。
西泽又醒了。
这一回,所有人后背都凉了。
头发秃得只剩几根灰毛,胡子全白,像雪堆在下巴上。
一起身,牙齿噼里啪啦全掉地上了,腰一挺,骨头咔吧响了一声,像老木头要断了。
皮肤松垮垮地挂着,跟破麻袋似的。
两条腿根本抬不直,佝偻着,步子拖得像拖尸体。
他颤巍巍摸到一根拐杖,靠着它,才勉强站起来。
可站住了,人却定住了。
眼神空洞,像电脑死机了,还在拼命加载一堆看不见的资料。
只有阮晨光知道——
他在梦里活了一百二十年。
梦里的一切,真得像现实。
脑子、心气、精力,全被抽干了,一丝不剩。
西泽张开没牙的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々 100……”
话没说完,身子一歪,再没动弹。
彻底没了。
要是按这节奏——这次,他在梦里,过了一千年。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啊!
没修炼,没异能,没金钟罩铁布衫,就是个扛包的、刷马桶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寻常人。
怎么可能扛得住?
他没死,可他的头……开始变形。
颅骨越胀越大,像吹了气的皮球。
不是肿,是脑子在疯狂运转,啃噬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脂肪、每一点养分,只为多撑一秒。
然后——
“砰!”
炸了。
头颅碎得像摔烂的陶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躯干、四肢,一块块裂开,碎渣一碰就化成灰,被风一吹,唰——散了。
地上,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只有几片白灰,贴在地板上。
“草!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他睡个觉咋就变成骷髅灰了?!”
“10、100……是啥意思?梦里过了十年、一百年?!”
“刚才他不是躺那儿吗?怎么每次醒来都像被榨干了十遍?!”
“现在我懂阮神为啥反应那么快了!他他妈是真能逃命啊!”
“卧槽!阮神是人形自走避难所吧?”
直播间炸成烟花。
没人再敢笑,没人再敢骂。
阮晨光还维持着灵体形态,直播镜头里,他的样子比死人还苍白。
“这根本不是病,”他声音低得像从地下冒出来的,“我身体一点异常都没感应到。”
“它更像……一种规则。”
他缓缓说出自己怎么撑过第一分钟,怎么眼睁睁看西泽一点点被掏空。
说梦里的时间,不是幻觉,是真实吞噬。
说脑子被当发电机用,耗干了,身体就跟着报废。
说你醒不过来,是因为你的灵魂已经老死在梦里了。
直播间彻底沉默了三秒。
然后——
“我他妈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是睡着,是被拖进时间黑洞了!”
“难怪那些人醒过来只会哭、不会说话——他们根本没魂了!”
“阮神第一分钟就跑路,是拿命换的啊!晚一秒,我今天直播就成遗照现场了!”
“我现在睡觉都怕闭眼,万一一睁眼,我妈变奶奶了怎么办?!”
“不是阮神太强,是这鬼东西太凶!”
“求你别说了,我今晚不敢睡觉了……”
没人再喊“牛逼”了。
他们只是盯着屏幕,看着阮晨光那一双没一点光的眼睛,慢慢,慢慢地说:
“它不杀你。
它只是,让你老死在梦里。”
阮晨光一句话,把研究院那帮老学究全整不会了。
“规则?”有人张着嘴,跟刚吞了鹅蛋似的。
没人能信,可也没人敢反驳。他们翻遍了所有能翻的医学档案,从蓝星的病毒图谱到禁地的古老病历,连个类似的影子都没摸到。这玩意儿,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阮晨光没空跟他们掰扯,举着望远镜又扫了一圈。
活人?基本没了。
剩下的那几个,都是从蓝星钻进来的探险队,一个个脸色发灰,走路都像踩棉花。这病不是感冒,是抽魂,没几天就剩一把骨头。
他抬头看天——
天上,悬着一座塔。
不是云朵,不是气球,不是什么投影。就是一座实实在在、冒着蒸汽、咔嗒作响的铁疙瘩,稳稳浮在半空,像老爹蹲在房顶等娃回家。
他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不就是那神秘商人提过的“无尽之塔”吗?
他咬牙,屏住呼吸,继续看。
塔身是圆柱形,浑身缠满铜管、齿轮、连杆,像某种上古巨兽的骨架,还在一节一节地动。底座喷着白汽,哗啦啦响得像锅炉炸了。那体积,不是“大”,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瘆人的是——没活人。
塔里头全是机器:传送带跑得飞快,齿轮咬合精准到秒,可连个扫地的都没有。
他把镜头推到塔顶,最中央,有个超大锅炉。里头三个乒乓球大小的小球,被蒸汽顶得蹦来蹦去,像在打乒乓球,却没一个人碰球拍。
这就是它的动力源?
三颗小球?靠这个撑起整座塔?
阮晨光头皮发麻。
再往上,是控制区。一堆按钮,多得跟老太太的毛线团似的,连着塔的每一寸外壳。旁边,立着一台巨型机器——滚轮转动,齿轮咬合,数字哗哗翻动。
他认出来了。
这玩意儿,和蓝星第一台机械计算机——差分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十倍,像铁匠铺里砸出来的神级复刻版。
它在算什么?
算命?算死人?算时间?
更怪的是,塔在动。
慢悠悠地,像巡逻的哨兵,一圈一圈扫着地面。像是在找东西——找活人?找尸体?找……魂?
就在阮晨光脑子快转成浆糊时,塔突然停了。
停在他营地正上方。
空气瞬间凝固。
直播间里弹幕炸了:
“它……它在看我们?”
“它不会是发现我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