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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管事,这批货是胡老板从赫山县送过来的,要送到珍罐坊的果子。”

“果子不易存放,你先去对着单子验货,没问题就立即叫人送去珍罐坊。”

“好嘞,我这就去!”

“余管事,我这还有郝老板的二十车货,都是从珍罐坊拿的,要卖到临安府去。”

“临安府?咱们西梧的路才修出去多少,驿站中途相隔的也远,要送去临安府的话,需要找那拓他们亲自押送,运费也要多加一成。”

“郝老板说同意加一成运费,但下一段路的署名要加上他们郝家。”

“不愧是生意人,这点小便宜也要占,答应他,加加加。”

余彦东在驿站里忙的脚不沾地,冷不丁看到那拓在外面树荫下,正拿着个本子笨拙的练官话。

“你这么闲能不能过来帮帮我?”余彦东酸溜溜的说。

那拓把本子一收,用拗口的禹国话说:“东家说我们各管各的,而且一会儿我要往钦州跑一趟货,是大人亲自交代的。后面在装货,很快我就要带人走了。”

余彦东眉头一皱,临安府这趟他本来还想让那拓送,既然那拓没空,也只有等后天雷保回来了。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余彦东对着他挥了挥手。

那拓临走前好心提醒他一句,“刚才我去珍罐坊,又看到徽州府来的那小子了。”

余彦东瞬间面目狰狞,“什么!那个混蛋又去找霜哥儿了!”他袖子一撸,扔给底下管事一句,“你先看着,我出城一会儿就回来。”

驿站挨着城门口,出了城再往外走就是珍罐坊,余彦东踏马飞奔,回到熟悉的工坊也没人拦他,反而笑呵呵的打招呼。

“小余又来了啊!”

“唐管事在分拣区那边和人说话。”

余彦东气势冲冲的往珍罐坊里走,果真见到一个面白无须,长相秀气的男子正和唐妗霜聊些什么。

那男的还还笑的一脸奸诈——起码在余彦东看起来要多奸有多奸!

“霜哥儿。”余彦东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脸凑过去,“没在忙啊?不忙怎么不去看我?”后面这句有些小心翼翼。

唐妗霜避嫌似的从他身边退了一步,“我去看你做什么!”

说完有些尴尬,还歉意的对对面的男人笑笑。

余彦东见唐妗霜对他和那男子不同的态度,心里的酸的冒泡,“徐文君,你生意还没做完吗?为什么还不回徽州府去。”

徐文君表面上看着文文静静,但是一张嘴就是三连暴击,“余管事这话问的好奇怪,我是过来与珍罐坊做生意,碍到余管事什么事了呢?余管事三天两头的过来插两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妗霜的夫婿呢?可巧我刚问了妗霜,他说和你只是普通朋友,是吧妗霜?”

“妗霜,妗霜,妗霜是你能叫的!!!”余彦东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就给这个阴阳人一个过肩摔。

唐妗霜拦住他,“好了!驿站现在那么忙,你还有心思过来胡闹,还不赶紧回去。”

余彦东被他骂了一通,气势汹汹的来,蔫蔫巴巴的离开,连骑马都没有来时有力气扬鞭了。

“呵,余管事当真年轻,性子活泼。”徐文君笑道。

唐妗霜客气疏远的说:“让徐公子见笑了,只是他年纪小,涉世未深不大禁逗,下次还请徐公子口下留情。”

徐文君挑眉,这是护着了?

“在珍罐坊已经麻烦了唐管事数日,我也已经见识了贵工坊的底蕴,便代表徽州府徐家与坊里签下三年的果珍罐订单,但只要荔枝的。”

唐妗霜陪这位徽州府来的公子,一连在珍罐坊参观几日,终于拿下这笔大单,心中自然喜不自胜,“徐公子放心,我们珍罐坊定不失所望。”

从珍罐坊出来,徐文君的车夫小厮候在工坊外面,车里两个丫鬟见主家出来忙过来迎他,“公子,快上车歇歇。您也是的,随便派个管事过来不就行了,岭南天气这么热,这一路咱们糟了多少罪啊!”

“就是,这什么珍罐坊连个东家都不露面,就派了个管事作陪,还是个没嫁人的哥儿,也不知道打什么歪主意,真是上不了台面,依奴才看还不如让他们换人来!”

两个丫鬟都是伶牙俐齿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他。

徐文君做为主人,反倒插不上下人的话,他坐上马车,外头的烈日也融不化他眼底的寒意,但与之相反的是他嘴边温和的笑,“听闻珍罐坊的东家也是个哥儿,可能是惺惺相惜吧。”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脸上更是不屑,不光说些闲言碎语辱骂唐妗霜,连带着也说了几句珍罐坊东家的闲话。

唐妗霜拿了两瓶包装后的果珍罐,悄无声息的站在马车一侧。赶车的车夫既不甩鞭赶马,又不提醒车内的主人,像是没看见唐妗霜一样在原地停留一会儿,直到车里的丫鬟住了嘴,疑惑他为何不赶车后,才慢悠悠的驱马。

曾经泥泞的经历不是假的,唐妗霜被人恶意揣测也不是不会生气,但他更觉得这件事透着莫名的怪异感。

“东家明鉴,这个徐公子是个聪明人,且刚和工坊签了三年的文契,我实在不懂他刻意让家中奴仆这般羞辱我的目的。”唐妗霜拿着新签好的文契来到宋家,在孟晚书房百思不得其解。

孟晚的桌案很大,他今日没出门,此刻正在伏案画画。说是画画也不对,那画中还透着字,像是更古老的甲骨文。画的上方标注着唐妗霜从未见过的符号,下面则是正常的文字。

唐妗霜看的入迷,直到孟晚画完一页,轻轻撂下手中质地上佳的象牙管笔,“你不知徐家生平,当然不懂徐文君的意思。”

孟晚甩了甩酸痛的手,从书架最下层的抽屉里,翻找片刻,取出两封信来递给唐妗霜,“好巧不巧,三叔前阵子接了个单子跑去徽州一趟,打算顺便在那里开家石见驿站。他调查了当地几家颇有地位的商贾乡绅,其中就有徐家,后来徐文君听说了三叔的出处,要来西梧府和珍罐坊做买卖,三叔就又详细打听了一下他的事,你自己看看这两封信就明白了。”

唐妗霜接过信件,心中忐忑,最坏的结果就是徐文君是个骗子,根本不是徽州徐家人,打开信件一看,却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复杂几分。

第一封信只是简单的概述,不太详细,但已经能看出许多问题了。祝三爷刚到徽州的时候,是这样评论徐文君的事的。

“徐公有一子名唤文君,行七。幼时天资聪慧,常得夫子嘉许,后因手折,无缘科举,遂颓废数年。至十六岁,分得一濒临倒闭之铺面,仅两年转亏为营,颇有手段。”

后来徐文君主动找上门来,祝三爷就调查的更详细了。原来徐文君确实是徽州徐家人不假,却是当家家主的庶子,亲娘只是个丫鬟出身的姨娘,身后并无助力。

徐老爷嫡妻早亡,留下一子,续弦又生了二子一哥儿,家里几个姨娘生的就更多了,徐文君的兄弟姐妹加在一起足有十五六个,他夹在其中不上不下,处境尴尬。

若只是这样就算了,等徐老爷百年之后分些家产出去,也够他一生衣食无忧。但偏偏徐文君是个聪慧的,竟然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杀出重围,在私塾中连连受到夫子夸赞天资聪颖,徐老爷也渐渐重视起他,毕竟没有哪个商贾是不希望自己后代能脱离商籍,改换仕途的。

哪怕是文风盛行的徽州府,秀才一抓一大把,可他们徐家也只有寥寥三个秀才,再往上的举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当初祝泽宁考上同进士,祝三爷差点散尽家财给儿子打点,便能看出商人对科举的执着。

可惜好景不长,徐文君八岁的时候,因在私塾中与人争执,被砸断了右手手腕,就这样断绝了科举之路。

后面写了些他各种手段,是怎么韬光养晦,为人有多精明等。

唐妗霜不傻,仔细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纵容仆人这样做的,那两个丫鬟是他嫡母派来监视他的人?”

孟晚重新将两封信放好,笑道:“差不多吧,他家还有几个兄弟也不是省心的,姨娘蹦跶的也欢,谁知道是哪个呢?”

孟晚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本来没工夫陪这位徐公子玩过家家,他人在宋家待着,被丫鬟骂几句也不重要,但为了珍罐坊的脸面,他也要敲打敲打这位徐公子几句。

他看了眼外面西落的残阳,心想快到接宋亭舟的时辰了,换了件外衫,孟晚边往外走边叮嘱,“明天我要去驿站一趟,你把徐文君叫去,就说对于合作的事,我还有事要找他商讨一番。”

“是,东家,我这就找人去送帖。”唐妗霜自觉羞愧,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东家亲自出手。

孟晚打着伞到府衙门口时,唐妗柔也在外面,孟晚笑着叫她,“柔娘今天也来了啊,和不和我进去等?”

唐妗柔知道哥哥在孟晚手下做管事,曾经的误会也已经解开,只是别扭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太习惯好好和唐妗霜说话,见到孟晚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不了孟夫郎,我就在这里等等就好。”唐妗柔局促的说。

孟晚踏上进入府衙的台阶,想到什么又退了下来,“柔娘,你哥这些年的经历你也都知道了,不会嫌弃他吧,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唐妗柔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没有嫌弃他……我哥的意思。”

孟晚叹了口气,“那就好,他去年过年的时候孤苦伶仃的,很想你,连着几天都神思不属。”

唐妗柔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今年过年我会叫他去我家。”

孟晚弯起眼睛,笑意温和,“那就太好了,生命短暂,我们都该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唐妗柔心中触动不已,“您说的是。”

宋亭舟从衙门里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孟晚,冷峻的脸刹那柔化,“晚儿,回家了。”

孟晚被他牵着往回走,“好,今天又是娘下厨,炖了鱼炒了虾,我们回去正好吃现成的。”

唐妗柔怔怔的望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张推官出来叫她,两人同样相偕离开,远远能听见唐妗柔略显犹豫的声音,“夫君,今年过年,我能不能叫我哥去家里过年。”

“当然可以。”

“那……那我们到时候多买些糕点?我哥爱吃甜的。”

“好,我们年前一起去采买。”

——

今年的夏天,西梧府大量当地商贩都动作起来,最早自六月起,便开始有成熟的荔枝,被商人们从山区运往当地县城的驿站,再一批批的从各县驿站运到府城郊外的珍罐坊中加工。

果珍罐荔枝版真的做出来后,所有人都大喜过望,谁都能预想出这些荔枝罐头所带来的巨大利润。

但在孟晚对琉璃坊唯一的把控下,荔枝版的果珍罐并没有卖出他们想象中的天价来。

孟晚是想靠荔枝罐头边挣钱边修路的,两者互利互惠,路修得好了,他的商站才能建到全国各地去。但考虑到种种因素,他并不想把事情变的太不可掌控,果珍罐他要定位成中高端产品,而不是被炒成天价。

以后随着道路修缮完毕,果珍罐产出也越来越多,价格还会在往下打一打,但那起码是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以后的事情。

当下,西梧府几乎所有参与与珍罐坊合作的商人,全都被眼前巨大的利益砸到头晕。

孟晚一大早穿着淡青色的轻薄罗衣,拿上几个厚厚的本子坐上马车,直奔靠近城门的石见驿站。

驿站开始忙碌起来,他付出的大量成本开始回流,大头自然是留给驿站继续向外扩张。剩下他要开始配合宋亭舟县学和府学的改造,紧跟着修建学院,那是他下半年要做的重点事宜。

“东家!”

“东家好。”

“东家来了。”

雪生在后面帮孟晚捧着书,孟晚则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会客厅外余彦东正看贼似的看着徐文君,见孟晚来了才收回目光追了过去。

“东家。”

孟晚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吩咐道:“把手头暂且不忙的管事们都叫过来开会。”

“是!”余彦东恭敬的说。

徐文君早在孟晚进驿站的时候就有所猜测,见余彦东态度恭顺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虽说早就打听到了珍罐坊和驿站的东家是知府大人夫郎,可与绝大多数刚来西梧府的商人一样,他也只认为那是个噱头而已,是用宋知府的名头敛财,甚至连铺子都可能是强买强卖而来的。

但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好像又不是。

心中百转千回,徐文君主动迎了上去,“孟东家。”

孟晚扭头看了他一眼,还算客气的回了句,“还请徐公子在会客厅稍等,我这里还有事要忙。”

说完不等徐文君回答,立刻吩咐赶过来的几个管事,“这个月你们每人手里签的文书也都拿上。”

见徐文君连话都插不上,他身边的丫鬟们气得要死,又看孟晚一个哥儿,混在一群男管事中间,派头比他们家老爷还大,不免酸上几句,“什么没眼力见的人,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难怪昨天那个什么唐管事就一副狐媚样子,原来是有样学样。”

“都不知道是怎么赚来的钱呢,脏得人泛……”

雪生站在徐家两个丫鬟面前,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们。

“做……做什么?难道我们说说话还不成?”两人面上透着心虚,说话也不利索,但她们谈论的声音不大,又觉得应该不会被人听了去才是,于是嗓门越嚷嚷越大。

“怎么了?”孟晚回身询问雪生。

雪生冷声回禀,“夫郎,这两个丫鬟刚才在诋毁您的名声,言语不堪入耳。”

孟晚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那便把人送去衙门吧,就说她二人诋毁于我,让大人看着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