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林天揉了揉脖子,语气理直气壮,“我虽然不怕考试,但我尊重考试啊,而且是助教,担子大。”
“你高考那年不还是该吃吃该玩玩,一样吊打所有人,还是保送状态下考了个全年级第一出来。”
许景辰想到当年,语气忍不住多了几分得意。
谁家出个天才外甥能不骄傲?
当年他在“野狼小组”,路过的狗都知道他有个外甥,学习好长得还好,连老队长都夸:“这小孩,将来不得了。”
他那时候还没太放在心上,现在回头看看——
“不得了”这三个字,还是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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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各位,不管是老员工,还是新调来的新人,现在适应期已经过去了,能不能抓抓紧,紧紧弦!”
“年末了,活儿一桩接一桩往上堆!既然咱们已经升格为特战旅,那就得拿出特战该有的速度和效率来!”
高峻走到桌前,啪地一拍会议资料,目光在一众军官脸上游走,语气越来越冲。
“别磨磨唧唧的,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我丑话说在前头——”
他顿了顿,手指外面训练场方向:
“咱们特战旅,不是养老院,更不是来混日子的!刚发了简化流程,全旅数据一目了然,谁干得行谁上,不行——走人!我亲自批!”
空气中充满了压迫感。
许景辰坐在第三位,前面是参谋长副旅长,对面是各个主任,再往后是各个大队大队长。
在一众军官中,他显得很年轻,手握着黑笔,来来回回点到直起。
自从当了这个作战主任,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意见。
例会上,旅长高峻又开始每周一次的“提神”讲话。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剩下翻页声和偶尔几声干巴巴的咳嗽。
高峻的性格就这样,脾气爆,开开门是高旅长,关上门是高峻。
说一不二,驴脾气上来,谁都拽不回去。
上周会议结束他能追着后勤主任骂三条走廊,这周据说准备收拾旅里的预算申请。
不过各种部队的主官,很少有脾气好的。
很多军官都是这样,在外人或者兵面前是一回事,在手下面前又是另一副脾气。
谁家主官没点脾气?
主官没脾气,兵就没规矩。
特战旅这帮爷们,一个个枪眼子、炸药包,镇不住场子,你就等着被炸吧。
许景辰挑眉,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眼神随意飘着,没怎么听这场会,心早飞到刚接来的那个“不安定因素”身上了。
他目前没有成家的意思。
照理来说,很多离开了一线特战的军官,很多都会在这个时间考虑自己的事。
当兵又不是当一辈子兵,就算当一辈子兵,也有成家的权利。
但许景辰不一样,忙。
从一个“后勤”到了另一个“后勤。”
人没变,“勤”多了。
新扩编新成立的部队,就不别想休假的事。
普通特战队员还有排休,上到旅长正委,下达各中队中队长,不要想休假的事。
作训科压力大,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当初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闷着头就要去当兵,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同道中人”,他很难不放在心上。
高峻还插着个腰,像班主任批作业似的,一个个叫名字,当面批。
许景辰乐得轻松,他每次都是趁着高峻下班前十分钟拿过去。
旅长要走了,他刚好进门;旅长没空了,副旅长还在;旅长真发火了,还有参谋长顶雷。
而且作训科的很多可以不用向旅里汇报,有自主决策权。
许景辰深呼一口气,按按脑袋,不知道那个睡够了的人什么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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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你好,这张卡是不是能在这边用?”
林天站在两层小楼前,手里晃着一张卡,有点不确定地看着门岗。
说好的准备好了呢?
许景辰信誓旦旦说一切就绪,别到头来是给他指到食堂去了吧?!
不过食堂基本都有很大的占地面积,再不济也有板凳,这看着不像是食堂,最多算个私人小馆子。
可问题是……哪家小馆子还配站岗的?
站岗的士兵接过卡,上下打量着林天——一身休闲装,长裤整齐,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也没有乱看。
不像探亲家属,基地里常驻的兵他认得大半,这张脸生得紧。但卡是对的,门禁系统也没报警。
于是也没多问,啪地刷卡开门:“进去吧。”
林天接过,顺着走廊进去,打量着两边的房间。
正常人看新环境是看什么装修、地砖、光线,林天不正常。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楼道结构、门框缝隙、角落死角。
哪扇门适合突入,哪处墙角能藏人,几步内能找到掩体……
脑子里转得飞快,已经开始给这栋两层小楼做战术评估了。
不过,
没什么特别的异样。
关键是,也没闻到饭味啊!
要不是手里端着一张食堂卡,这姿态活脱脱像是来踩点准备搞事的。
他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数着脚步,心里嘀咕:“舅舅说这边安排好了……不会是让我直接潜入旅部吃饭吧?”
潜入不潜入的没什么关系,他连国宴都吃过,主要怕被人抓起来呀。
越往里走,心里越不踏实。
这地方上哪儿吃饭去,别说吃饭了,喝口水都困难。
“那个人那个人,说你呢,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我这边没有显示!”
林天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脸上没什么反应,完全没有被人抓住的自觉。
毕竟在他的视角里,许景辰是不会出错的,他俩的关系不用说。
“喂,说你呢!怎么还往前走!”
男声越来越近,当林天脑子里想“这不会再说我吧?”的念头出现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到了他身后要用手提醒他。
林天脑子都没做出反应,身体已经为他做出了选择。
武林高手不会把背后轻易示人,特种兵也是一样的。
虽然他在特种部队服役时间不长,但身体机能已经被提到了十成十。
一个转身,一个绕身,一个抬臂,动作流畅的可以去拍武打片,很快,没有多余动作。
等等,抬臂?
林天心里突然一顿,原本应该他别着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只有空荡荡的袖子在摇晃。
这下他看清来人的样貌了。
个子不高,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张国字脸铁板似的板着,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凝滞住了。
这种情景,在偶像剧中可以反复切角度放慢镜头的景象,男女主看上去是唯美,救赎。
在这个场景下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林天的视线滑到那人胸前的章上,肃然起敬——五级军士长!
他手一松,迅速把那人被扯下来的军装捡了起来,双手合十地,敬畏地递还过去:
“不好意思班长,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多担待。”
他低姿态得很,但那位军士长显然是个不好糊弄的脾气,一把推开那衣服,脸都沉了:“拿走!不要你碰!”
军装都是有象征意义的,林天怎么可能让衣服掉在地上,一个滑步,把衣服捡起来,揣在自己的怀里。
站的直溜溜一个人,手里紧紧捂着一件军绿色的外套,歪着头看着面前凶巴巴的老班长,没有名号,连叫什么都不知道。
林天真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想到部队里有,还有这样的存在。
他看的明明白白,这位班长就是没有右臂,准确的说,是没有胳膊了。
头,下来肩膀,肩膀之后,只有骨头,没有之后了。
应该是截肢,截得很干净,只剩截面。
连余肉都不多,好像从来没有长过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老班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眼神沉稳如岩,那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威压。
这种威压就是岁月沉淀形成的,是有阅历的人才能有这种眼神。
别看林天现在上过战场,杀了不少敌人,但他要有这种气势,还得再练练。
这种威压感,就是必须要有经历的人才能出来,而且身形方面,确实是健壮一些的人使出的好使。
不过林天完全不怵,不仅没有退缩,他就是经常有这种莫名的勇气。
直视这位班长,眼里甚至涌起了笑意,“你好,我是林天。”
他也不弱,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退一万步说,他又不是这个基地的兵。
而且来探亲的,如果他没有参军,那他就是以“家属”的名义来探亲的。
家属是什么,那就是亲爱的人民呀!
这也是林天这么坚定选择了这里的原因,许景辰参军那么多年,都没有让家里的人来部队看看。
虽然以前是职业性质特殊,但自己人在这里,是家里的一份子。
许景辰也是个犟种,不做出成绩,都不让家里的人知道他在哪里。
家里只知道他当兵去了,反正林天知道他舅舅在部队,还是许景辰已经提干成军官之后了。
那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多久,就这样,也是林天在进去神剑之后,才知道这个好舅舅,到底在干什么工作。
现在安稳了,必须代表家里人上这边看一眼。
可以说,他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也还是林许两家人。
他挺直腰板,不卑不亢。
马骁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感觉在哪里看过这双眼,狐疑的问:“许景辰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么敏锐吗?
他和他舅长得不是特别特别像,是那种两个人摆在一起,就知道是亲戚。
但分开看,不了解的人,很少把他们两个想一起去。
不过,既然问了,说明认识。
林天笑答:“许景辰是我舅舅。”
说完,笑着把衣服给这位老班长披着。
这次,马骁没有拒绝,还用另一只左手,扶了下衣服。
马骁看着林天的脸,语气中带着笃定说:“你也是当兵的。”
林天扬了扬眉,有点好奇,又故作茫然:“诶?您怎么看出来的?”
语气乖巧,眼神也没看人,装得就像个刚进军营的青涩新兵。
马骁(老班长)却冷哼一声,还把这位当成小白兔的新兵,“你这一招‘转身解脱’一招‘反肘锁位’,最后那一下‘肩控滑步’都是部队惯用的手法。”
“而且就这个身手看,你当兵时间也不低了,这么熟练,应该不是侦察兵,就是特种兵吧?”马骁说道。
林天扬起头,有些得意的说:“那您可就猜错了~”
“哦?”马骁皱眉,他当兵几十年,很少看走眼过。
他重新审视林天——身材、站姿、肌肉线条、甚至说话的节奏和呼吸控制,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而且,林天也没有特意藏住自己。
“那就是在军区院里长大,错不了,我不相信你是个普通人。”马骁语气还是很笃定,“要不然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
林天一愣,转念一笑。
今年确实要奥运年了,他也开了个玩笑,“就是今年咱龙国功夫没有申报上,否则我还真想上去和那些老外较量较量。”
他抬了抬下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别人拿奥运冠军,那是我没参加,专门趁我不在的时候开运动会,实在是过分。”
马骁被这种不要脸的言论尬在了原地,“好家伙,合着没有你,这运动会都不能顺利召开。”
“那必然是了。”林天走在马骁身后,“没有我参与的奥运,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经不起推敲。”
马达:“以前带你舅的时候,感觉是挺谦逊的一个人,后来熟了才知道,那小子是不屑与他们为伍,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地球上,没了你就不能转的男人啊。”
林天小声蛐蛐:“呵呵,我舅那人就这样,对不想搭理的人,很少费口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要为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不值得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