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方形的盗洞空间还算宽敞,每隔两米都有一个落脚的平台,方便应急。
只不过就是从下面椁室里窜上来的尸臭味极其浓烈,纵使我戴着防毒面具,也没办法把这浓烈的尸臭味全部过滤掉。
下到盗洞底部后,我双脚踩在椁室顶上,冲着上面打了个暂缓的手势,先研究了一下脚边在椁室顶上开的‘天窗’。
殷商时期多为土葬坑,战汉时期流行椁室墓,到了西汉晚期砖石墓才渐渐取代了椁室墓。
椁室墓所用的木材,也并非全都是柏木心的黄肠题凑,只有当时身份尊贵的诸侯王才能享用。
我本以为,这座战汉墓的墓主人尸身都配享金缕玉衣了,以这个作为参考,配套的椁室应该也是最高等级的黄肠题,但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椁室顶部虽然是按照黄肠题凑的葬制,用方形木材垒砌的,但厚度却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并且只有一层,木材看上去用的也不是扒了皮的柏木黄心,给我的感觉就是略有些简陋、寒酸。
这也难怪之前的三个江西人能轻易在这椁室的顶部开个‘天窗’,进入椁室内部。
墓主人身椁金缕玉衣入殓,椁室却略有些‘寒酸’,我能想到的,大概率可能是当时受到地域限制,资源有限的原因。
在中原,诸侯王的黄肠题凑墓葬,那都是倾全国之力收集柏木,可当时这个地方还正在被大汉王朝入侵,当地可用的柏木产量极低,造墓就只能用别的木材作为替代。
我又稍微蹲下身子,手电光照在被开凿的‘天窗’边缘,看这所用的木材里外发黑,如同用墨汁浸泡过的一样,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木材,手轻轻的摸上去,指腹间还传来一阵冰凉和潮湿感。
民谚一句谚语常说“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这里的湿是指浸泡在水里杜绝与外界空气接触起到防腐作用的意思,可这里的椁室木材在潮湿的情况下,埋在地下数千年还能不腐不烂,再加上里外漆黑如炭,十有八九是用了某种‘高科技’,也就是当时的某种特殊工艺。
“下面什么情况?”
杨老大带着担心的喊声从头顶传来。
“暂时正常!把绳子抓紧!”我随口应了一声,一手攥着绑在腰上的绳子,先小心翼翼的把手电筒探进‘天窗’,照进椁室。
光柱如同利剑般刺向下椁室的黑暗,但这把‘光剑’好像不太锋利,所照射的能见度比预想中要低得多,好像是因为椁室的黑木具有吸光的效果,使得手电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正下方的一小片区域,四周依旧沉默在化不开的浓稠墨色里,边界极其模糊,陡添了几分让人心悸的阴森感。
在地下世界,最大的威胁就是黑暗。
这开局就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也不禁让我莫名的心头一沉,目光紧随着有限的光亮,在椁室里照了一圈儿。
下面的椁室估摸着有四五米的高度,由于手电筒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照到椁室的局部,没办法确定面积有多大,地上凌乱的散落着一些陪葬品,应该是上次他们仓皇逃跑,没来的带走而遗落的,透着一股杂乱与仓促。
在‘天窗’正下方最显眼的地方,有几个翻倒的木器残骸和青铜器,这些明器的制形古拙,不同于普通的战汉青铜器,器皿的表面不是常见的饕餮纹,而是蛇形和虫形的抽象纹饰,带着明显的地域特色。
不过我此时我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些陪葬品上,随着光柱在黑暗中移动,在手电筒能倾斜的最大角度,我终于看到了想要寻找的目标。
那是一个巨大的、同样用黑木垒砌打造的棺椁,估摸着有两米多高,轮廓静静的藏在椁室的黑暗中,如同一头沉睡千年的黑色巨兽,带着一种极强的,震人心魄的神秘压迫感!
由于照射的角度不够,为了看的更清楚,我只能再攥紧绑在身上的绳子,小心翼翼的直接把半个身子从‘天窗’探了下去。
也就是我刚把脑袋扎进去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寒潮湿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仿佛是这一头扎进了千年不见天日的冰窟窿里,头凉腚热的感觉下意识的让我脖子一缩,猛吸了一口气,又闻到了一股滤毒盒过滤不掉的,极其浓烈的恶心尸臭味。
更让我内心警铃大作的是,椁室里还不单单只是这浓烈尸臭味,感觉还裹挟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异味,有点类似大量草药腐烂后混合着铁锈的腥气。
我强忍着这混合的浓烈异味霸道地冲进鼻腔,半屏着呼吸把手电筒照向隐藏在黑暗中的棺椁,手电光柱定格的尽头,首先跳跃进我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惨白的人!正倚靠棺椁坐在地上,直面对视着我!
我再定睛一看,那哪儿是什么人,而是一具浑身覆盖爬满蛆虫的尸体!
手电光柱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聚光灯,刚好就把那具瘫靠在棺椁上的尸体照的清清楚楚,尸体身上的衣物还未完全腐烂殆尽,但密密麻麻的蛆虫已经被养的非常肥硕,像是一锅煮沸的米粥,覆盖了尸体的每一寸体表,疯狂地蠕动、翻滚、钻营!尤其是在头部的眼窝、鼻口这些孔窍处,聚集的格外厚实,有些被挤落,“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
我原本就闻着浓烈的尸臭味,在咬牙强忍着生理不适,再一看到这恶心至极的景象,那一道强忍的生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也根本来不及再去看棺椁的情况,赶紧把身子从‘天窗’里缩回来,一把扯掉脸上戴的防毒面具,“哇”的一声往外喷了一口污物,胃里的翻滚排出去后,这才稍微的缓了口气。
“小守,咋了?咋了?什么情况?”
杨老大在上面听到了我的动静,瞬间情急的朝下大喊。
刘赖头他们也全都紧张起来:“操了,阴阳先生都顶不住?我们挖了四夜,这不会白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