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进玉璃殿,弦月和青雾就围了上来。
弦月急得扒拉小团子的衣襟,见只是沾了草屑和灰印,才松了口气。
“小姐,你跑出去可吓死我们了。”
“老爷还不让我们追。”青雾蹲身替她脱脏鞋。
谢意卿闻着袖子上的土味直皱眉。“好了好了,本小姐要盥洗!”
“是,小姐。”
等到弦月将木桶灌满温水后,谢意卿两只小短腿蹬掉绣鞋,光脚踩着小梯子,进了木桶,溅得水花到处都是。
正洗着,向菱攥着叠好的藕荷色襦裙走到木桶边。
她望着谢意卿沾着草屑的发顶,眼睫轻轻颤了颤,“小姐......”
方才她本可以提醒谢意卿被捉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私心是......想要让更多人看到谢意卿的窘迫。
这边,青雾拧帕子的手顿了顿。
向菱浅色衣袖扫过溅在青砖的水花,指尖悬在谢意卿脏污的裙摆上方不敢触碰。
“可要奴婢帮小姐擦背?”
“二丫,不是什么菱。”谢意卿眯眼泼水,“太子画我脸时,你这书童倒会装聋。”
“小姐!”向菱“扑通”跪地,额头撞得青砖闷响,“奴婢知错,您罚奴婢吧!”
“行啊,写十遍‘我是废物’。”谢意卿睁眼,甩着水珠起身,小短腿踩得木板“咚咚”响。
闻言,向菱走出屏风,跪着挪到案前,握笔的手抖得厉害。
“奴婢,遵命。”
小团子洗完之后,向菱将手中的纸递给她,满脸羞愤。
“小姐,奴婢写好了。”
谢意卿嘟了嘟嘴,“二丫,感觉你写的挺一般呀,再罚你写十遍~你不会怪本小姐吧?”
向菱敢怒不敢言,“奴婢、不敢。”
......
又过了几日,学堂老师回来之后,谢太傅便单独教导太子和谢意卿。
在这之后,谢意卿荣获了“每日叫醒太子”的任务。
“太子殿下!该起啦!”
她踮脚掀开明黄帐幔,却见商珩裹着锦被缩成一团,黑发散在枕上。
小团子伸手去拽被角,却被突然伸出的手一拉,“扑通”跌进软乎乎的褥子里。
“小胖墩,你扰人清梦......”商珩闷声抱怨,手臂却圈住她不让爬起来。
此时谢太傅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谢意卿顶着乱蓬蓬的发旋挣扎,绣鞋踢得帐钩晃荡。
“爹爹说再赖床就让殿下罚抄《孝经》!”
晨光透过窗棂爬上龙纹帐,商珩眯着眼看她涨红的小脸,突然翻身坐起。
敞着露出中衣,他发带散开,就朝着殿外小跑。
“走,本太子倒要看看太傅敢不敢罚......”
谢意卿忙追上去,使出吃奶的劲,拉着他不让他走。
“太子殿下露着中衣出去,爹爹要拿戒尺打人的。”
商珩低头,发带垂在小团子鼻尖。
“小胖墩,你转性了?这是在关心孤?”他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谁会关心你?!切!”小团子松开手,叉腰不屑。
“本小姐......本小姐是怕太子殿下被打哭之后,找皇后娘娘抱怨,娘娘会罚爹爹。”
“好啊,你个小胖墩,孤就说,你怎么会关心孤!”
商珩小脸黑了黑,气愤转身,回去让婢女整好着装之后,才费力提溜起小团子的领子。
“走!“他带着谢意卿就往书房赶去,加快了步伐。
很快,两人便到了小书房。
谢太傅早已坐在书案前等待。
听到声响,他头也不抬,指了指案边两个空位。
“坐。”
商珩拽着小团子规规矩矩站好,谢太傅才搁下笔,抬头。“殿下的课业拖延了半个时辰,该当如何?”
商珩梗着脖子:“请太傅责罚。”
“罚什么?”谢太傅突然看向缩在一旁的谢意卿,“卿儿,说说方才说的,该怎么罚?”
谢意卿被点名吓得一缩,瞥见商珩偷瞄自己的眼神,小声道:“那就罚他...罚他把《孝经》抄十遍吧。”
“十遍!你......”商珩一脸震惊。
你是真敢罚啊,小胖墩?!
“就十遍。”谢太傅敲了敲戒尺,“抄完再补今日课业。卿儿留下,陪殿下抄书。”
说着丢来两卷竹简,“抄错一字,两人同罚。”
谢意卿一懵,攥着沉甸甸的竹简,“分明是罚我......”
商珩却偷偷往她手边推了砚台,沾着墨的指尖在案下轻轻碰了碰她衣袖。
“该。”
谢意卿瞥了他一眼,拿起毛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碎碎念,“我呸......臭太子坏太子......”
墨迹在竹简上晕开,她攥着粗粝的笔杆,没写几个字手腕就发酸。
商珩的竹简已铺出去半卷,见她停笔,默默把刻好的垫板挪过去,别扭道,“这就乏了?垫着写,别拖本太子的后腿。”
谢太傅翻书的声响突然停了。
两人僵着脊背,直到他慢悠悠开口。“殿下既会照顾人,便把《礼记》节选也抄了。”
商珩垮下脸,谢意卿却憋笑出声,被商珩用沾墨的手指弹了下额头。
“小没良心的。”
日头西斜时,婢女送来点心。
商珩把桂花糕推到谢意卿面前。
谢意卿刚咬了口糕点,谢太傅突然从屏风后转出。
“抄完了?”
见两摞竹简整整齐齐码着,他点了点头,“不错,今日课业就到这。”
“卿儿,回去吧。”
“殿下,留下。”
闻言,谢意卿丝毫不犹豫,揉着发酸的指节就朝外走,身后青雾和向菱捧着竹简亦步亦趋。
商珩面色一僵,看向谢太傅。
正要开口,却见谢太傅拂袖肃立:“殿下,卿儿以后若有逾矩之处......殿下但说无妨。”
低沉的声线裹着槐花香,“臣夫妇溺爱娇纵,恐她冲撞了您,臣之后会多加管教。”
商珩松了口气,“太傅言重。”他的眉梢挑起执拗,“孤是太子,但不是小气之徒。”
“小胖......”想起身前之人的身份,他猛地止住,改口道,“咳,她挺可爱的。”
谢太傅笑道,“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