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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深处不见天日,唯有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冷幽幽的光,照亮四周墙壁上的星图壁画 —— 那些用朱砂绘制的星轨蜿蜒流转,像无数条蛰伏的蛇。瑞王萧玦坐在黑曜石王座上,玄色龙纹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明明是二十许人的模样,眼底却沉淀着百岁光阴的深沉。他指尖轻叩扶手,那扶手雕成玄龟负河图的模样,龟甲纹路里嵌着细碎的金砂,随他的动作泛起微光。

“嗡 ——”

地宫入口的符文阵突然亮起,一群黑色尸蛾冲破光幕,在半空盘旋三圈,簌簌落下的鳞粉凝聚成玄觞的身形。只是这身形比在冰原时虚浮得多,镇魂丝长袍上还沾着未燃尽的天火灰烬,暗金色左瞳里的光也黯淡如残烛。

“属下无能,未能取回寒髓。” 玄觞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枯瘦的手捧着个青玉盒。

萧玦并未动怒,反而从王座上起身,玄色衣摆扫过地面的星纹砖,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他扶起玄觞的动作从容得很,指尖触到玄觞冰冷的尸身时,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起来说话。冰原凶险,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他的目光掠过玄觞胸口焦黑的痕迹,转向地宫西侧的阴影:“奎老,劳烦您为玄谋士看看。”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奎玄子的鹤发在夜明珠下泛着银光,那几缕用银线缠成 “北斗七星” 的发丝垂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缀在暗夜中的星链。他脸上的皱纹深得惊人,每道纹路都顺着颧骨斜斜延伸,竟与壁画上的星轨重合,仿佛是因为常年观星,星力被硬生生刻进皮肉里。

左眼的青铜眼罩边缘泛着铜绿,遮住了那只被星力反噬的瞎眼;右眼却亮得惊人,瞳孔深处浮动着细碎的星芒,望过来时,竟像是在看一片浓缩的夜空。深青色道袍的袍角扫过地面,二十八星宿的图腾在暗光中若隐若现,腰间的璇玑玉突然自行悬浮起来,玉质温润,却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齿轮纹路 —— 那是上古璇玑仪的微缩形态,此刻正缓缓转动,发出 “咔嗒” 的轻响。

“星力主生,亦能镇魂。” 奎玄子的声音像风拂过星盘,缓慢却带着奇异的韵律。他走到玄觞面前,璇玑玉突然停下转动,一道淡银色的光柱从玉心射出,笼罩住玄觞全身。

光柱里浮动着无数光点,那些光点顺着玄觞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青黑,体内残存的天火与圣火滋滋消散。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玄觞原本僵硬的关节便恢复了灵活,暗金色左瞳里的光也重新亮起。

“谢瑞王!谢奎老!” 玄觞再次跪地,将青玉盒举过头顶,“属下虽未得寒髓,却命人在冰原采了这些雪灵芝,其蕴含的寒灵之气,或能助王爷淬炼经脉。”

萧玦接过玉盒,掀开盒盖的瞬间,雪灵芝的寒气扑面而来,竟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他指尖抚过菌盖的霜花,眼底闪过明显的兴奋 —— 这些雪灵芝至少有千年火候,寒灵之气凝练如液,对他冲击瓶颈确实助益极大,不亚于幽海寒髓。

“玄谋士有心了。” 他亲自将玄觞扶起,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嘉许。

他望向地宫穹顶的星图,夜明珠的光在他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这通云国的局势,也该换个走向了。”

奎玄子的璇玑玉再次转动起来,发出细碎的齿轮声。他右眼的星芒骤然亮了亮,缓缓道:“方才观星,见瑞王您的星轨上有紫微星隐现,却被另一道青气遮蔽 —— 是那取走寒髓的年轻人。”

萧玦的指尖在雪灵芝上顿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青气?本王倒要看看,这道青气,能不能搅乱本王的星轨。”

地宫的石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整座地宫都晃了晃。夜明珠的光在穹顶剧烈跳动,星图壁画上的朱砂星轨仿佛被震得扭曲。孟擎山的身影堵住了入口,近三丈的身高几乎要触到地宫穹顶,古铜色的肌肉上暴起的青筋像虬龙般游走,每道青筋都泛着暗金色的 “力纹”—— 那是体修将肉身炼至极致的标志,寻常刀剑砍上去只会崩出火星。

他身上的玄铁铠甲沾着未干的血渍,黑鳞兽皮的甲片边缘还挂着碎布,显然刚经历过恶战。双手各拎着柄千斤裂岳锤,锤头直径足有丈许,锤面布满细密的凹痕,那是砸碎颅骨与兵器的痕迹;锤柄缠着的妖兽血绳已被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绳结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咚!”

孟擎山单膝跪地,裂岳锤往地上一杵,整座地宫的地面竟震出蛛网般的裂纹,夜明珠的光都跟着颤了颤。他瓮声瓮气的声音像闷雷滚过:“属下孟擎山,幸不辱命!”

瑞王萧玦从王座上起身,玄色衣摆扫过龟甲扶手,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白云山的事,办妥了?”

“三大宗门,十八寨,全拿下了。” 孟擎山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兽血染红的牙齿,“不肯归顺的宗主、寨主,都被属下用裂岳锤砸烂了脑袋;几个跳得欢的长老,胳膊腿全卸了喂山里的雪狼。剩下的软骨头,见了血就跪了,赌咒发誓要跟着王爷夺皇位。”

他说这话时,掌心的力纹愈发亮,显然对自己的 “战绩” 颇为得意。玄觞在一旁垂着眼,镇魂丝长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 他素来忌惮这体修的蛮横,那股不讲章法的蛮力,比任何咒术都更让他尸身发寒。

奎玄子的璇玑玉仍在缓缓转动,右眼的星芒平静无波,仿佛孟擎山口中的杀戮不过是星轨流转的寻常一环。他指尖在星图壁画上轻轻一点,一道淡银星光落在孟擎山脚边的裂纹上,那裂纹竟缓缓愈合了。

瑞王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撞得夜明珠的光嗡嗡作响:“好!好一个孟力士!” 他走下王座,亲手拍了拍孟擎山的胳膊 —— 那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粗,铠甲冰凉坚硬,“白云山三大宗门握着通云国西境的矿脉,十八寨扼守着西部入重城的栈道,你这一收,等于砍断了太后的左膀右臂!”

孟擎山被夸得愈发高兴,暗金色的力纹在脖颈处突突跳动:“只要王爷用得上,属下下次去砸了皇城的门!”

“不急。” 瑞王笑意更深,指了指地宫东侧的甬道,“内堂备了刚宰的雪熊掌,窖藏了五十年的焚心酒,还有从西域寻来的舞姬。你辛苦了,去歇歇吧。”

“雪熊掌?焚心酒?” 孟擎山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盏被点燃的灯笼。他猛地站起身,裂岳锤在地上拖出两道深沟,铠甲碰撞发出 “哐当” 巨响,方才的凶戾之气荡然无存,倒像个得了糖的孩童,“谢王爷!属下这就去!”

他转身时,庞大的身躯差点撞塌石门,亏得奎玄子用星力轻轻一托,才让他踉跄着稳住身形。裂岳锤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远,夹杂着他哼着的粗野小调,显然是急着去享用赏赐了。

地宫重归寂静,夜明珠的光重新稳定下来。瑞王望着孟擎山消失的方向,指尖抚过玄龟扶手上的河图纹路,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只剩深不见底的沉凝。

“孟擎山虽勇,却无谋。” 玄觞低声道,暗金色左瞳里闪过一丝不屑,“白云山的残余势力怕是会记恨,迟早是隐患。”

奎玄子的璇玑玉突然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右眼的星芒骤亮:“星轨显示,西境将有乱。但乱中藏势,于王爷有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瑞王手中的雪灵芝上,“倒是那取走寒髓的青气,才是该关心的。”

地宫的阴影里突然多出两道身影,仿佛本就嵌在壁画的暗纹中。墨弦的灰黑布衣完美吸收了夜明珠的光,站在阴影里时,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鞋尖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玉光 —— 那是消音玉在反射微光,让他落地时连星图砖的摩擦声都压到了最低。他左手的青铜戒指贴着掌心,戒指内侧的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据说能储存百张密信,却从不见他取放,仿佛那些情报都藏在他清瘦的骨血里。

苏辞站在他身侧,月白襦裙上的 “言纹” 在暗光中流转,那些细碎的纹路是用西域 “真言沙” 绣成的,寻常人看了只觉雅致,懂行的才知每道纹路都藏着一句能惑人心神的话术。她松挽的长发垂在肩头,碧玉簪的光温润柔和,指尖捻着的紫檀念珠每颗都刻着 “静” 字,真言木特有的清香混着地宫的寒气散开,竟让方才孟擎山留下的血腥气淡了几分。

“墨弦,苏辞。” 瑞王的目光从雪灵芝上移开,落在两人身上,玄色衣摆下的手轻轻叩着龟甲扶手,“查到什么了?”

墨弦的声音像风吹过枯叶,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太后近日联络了寒璃照钦差,还请了位宫外的青年相助。” 他顿了顿,青铜戒指在指尖转了半圈,“那青年叫凌天,大荒城凌家人,化神期五层,五品医师,无门无派。身边跟着个炼虚期的蛮子阿木尔,还有两个元婴期的小妖,一个是鹿妖逸尘,一个是兔妖卯澈。”

“凌天……” 瑞王指尖停在龟甲纹路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倒是和奎老说的‘青气’对上了。” 他看向苏辞,“寒璃照那边,可有松动?”

苏辞微微屈膝,紫檀念珠在指尖转了一圈,每颗 “静” 字珠碰撞时都发出极轻的脆响,那响声里带着安抚人心的韵律:“寒钦差性子刚直,说要‘劝王爷回头’,怕是难动摇。” 她的声音温婉如春水,眼神却像藏在水面下的冰棱,“不过她身边的有个贪财,属下已让人送去了三箱金砖,许是能从他嘴里套些话。”

玄觞突然开口,暗金色左瞳里的怨毒又翻涌上来:“就是这凌天,在冰原用勘月天火伤了属下,还抢走了幽海寒髓!他的功法诡异得很,竟能两刻钟内痊愈重伤!”

奎玄子的璇玑玉突然剧烈转动起来,二十八星宿图腾在袍角亮起微光。他右眼的星芒急促闪烁,像有星子在瞳孔里炸裂:“星轨乱了。” 老者的声音带着星力摩擦的涩意,“这凌天的命盘不在通云国的星图内,像是…… 一颗孤星,充满变数。”

瑞王听完,非但没怒,反而笑了,那笑容让他二十许人的面容添了几分少年气,眼底的百岁深沉却未减:“化神期五层,五品医师,还掌握奇特功法…… 倒是个有趣的人物。” 他看向墨弦,玄色衣袖下的手轻轻抬起,“继续查。他的师承,他的功法,他在凌家的地位,甚至他爱吃什么、怕什么…… 越细越好。”

“是。” 墨弦应了一声,身影突然变淡,像墨滴融入清水,下一秒已消失在阴影里。鞋尖的消音玉没留下半点声响,仿佛从未有人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