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金属的撞击声再次在半空中炸响,火星迸溅,映出两张染血的面容。
几招过后,披着血铠甲的两人纷纷后退几步,隔开了一段距离。
岱森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头上的汗水混合着血水,一股脑的向下流淌着。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曾经与他生死与共,如今却势不两立的兄弟,是他这一路以来,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内心充满矛盾的兄弟。
他们两人曾经在草原上无数次的把酒言欢,他是他在草原里最看重的兄弟!
可也是这个曾经的兄弟,背叛了他,杀了他的亲弟弟,几次戏耍了他,还害他差点命丧沙暴!
“阿亚尔那样的人,在西突厥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你也敢同他合作?你就不怕他过河拆桥?转头就把你给卖了?”
岱森看着李松青,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齐衡在漠南发了疯似的牵制他们的主力,像条疯狗一样,不计一切地撕扯他们的防线,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太急了!不像那老家伙的作风。
加之姓王的那个久久没有消息,肯定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他当即下令回防,却没想到半路收到马场的消息,说是李松青带队突袭马场,情况十分危急。
马场可是他们的命根子,若是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可当他带着人十万火急去了马场后,才发觉自己中计了,出现在那里的根本不是李松青,而是阿亚尔的人!
一想到这人再次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岱森就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李松青同样盯着他看,拇指轻轻擦过嘴角的血,眼神冷得像冰,也不同他废话,再次挥刀而上。
岱森也不遑多让,两人再次陷入剧烈地缠斗…
*
“秦姨娘意图谋害您的孙女,罪大恶极。”
书房内,宋怀山淡定地抬起眼眸看向老国公,语气坚定。
“这样的恶妇,我是断不可能再留的!”
“她是天水秦家出来的姑娘,你可要想好了!”
老国公锐利的眼睛看向他,“秦家这几年虽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当初选秦芳菲做你的妾室,也是为着你的前程着想,秦家的二房,她的亲堂伯秦峥,这几年在地方政绩斐然,深得民心,年前他才入京述职,陛下却已经多次接见,他也有望进入内阁。”
老国公提醒他,“你当真要为了个女人,同秦家交恶吗?”
宋怀山听到这个消息,端茶的动作顿了顿。
内宅之争再怎么样,也得维持表面的体面。
“既是疯妇,日后那便好好看紧,好生送去庄子“静养”便是!”
老国公话里有话,宋怀山权衡利弊后,垂眸出声,“父亲说得是,儿子知道了!”
难得好大儿这次没有同自己争锋相对,老国公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父子俩又不咸不淡聊了几句,老国公便要起身离开。
不过出门前,他又看了几眼好大儿,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幽幽说道:“这孩子…当真是你的?”
“自然!”宋怀山十分笃定,回答得干脆利落。
老国公深深看了一眼他,没说什么,带着人径直离了书房。
不过才步入游廊,倒是碰到了一个故人。
迎面走来,看到老国公后,赵嬷嬷便垂首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老国公的脚步缓了缓,视线停在了她的身上好一会,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他走后,赵嬷嬷一副无事的样子,也径直走向了东厢房。
*
远处燃烧的辎重车轰然倒塌,爆开的火星子连成一串,浮沉在尸山血海的半空。
燃烧的王帐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血红色,浓烟弥漫着整个王庭。
百步外,雍军和胡兵的铁骑正厮杀成一团。
李松青的刀再次欲划过岱森的胸口时,他眼前闪过那年两人在草原下的奔跑。
那场秋猎,因为匈奴内部的派系斗争,他和他皆被人暗算受伤,只能并肩而战。
岱森弯刀横斩,将欲从他身后袭击的野狼斩杀于脚下,当时血溅在他的眉骨上,他却浑不在意,只回头冲他笑,“李云!你发什么愣?跟紧我,我带你出去!”
回忆如针,扎得人容易心神一恍。
岱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踏着一地的碎箭,几乎是转眼间便反客为主,欺身而上的朝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刺。
“噗嗤!”
刀刃入甲,直达肌肤。
“你他娘的还是这副德性!”
岱森怒喝的一声汉话,将李松青的思绪给重新拉了回来。
岱森阴冷的眸子直直盯着他看,可李松青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为何竟然感觉不到疼呢?
“这一刀,为我阿弟。”
岱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两人缠斗那么久,他也耗尽了自己的体力。
干裂的唇再次动了动,这人突然朝李松青笑了笑,猛地拔出半截刀身后又补了一句,“也为了你我!”
“青哥!”
“将军!”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李松青还没来得及看清岱森脸上的神情,一支箭便从后方射来,狠狠钉入了岱森的后背。
“呃…”
岱森闷哼一声,身子微微晃了晃后,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向前猛地抓起李松青手中的刀,狠狠往自己的心口一送。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骤然响起,岱森张了张染血的唇,在他的耳边低声,“李云,这一刀,我还你了!”
刀直入骨,李松青攥紧刀柄的手在微微发抖,飙出来的血正顺着他的指缝滚烫的往下淌。
他看着他的神情,复杂而又矛盾,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恨吗?
也许吧!
可他们之间,又从哪里来的那么多恨?
*
婴儿“咕嘟咕嘟”的吮吸声在寂静的内间格外的清晰,可还是像之前一样,床上的女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躺在那。
宋怀山不耐烦地把孩子转身抱回给素绿,脸上的担忧与焦急是怎么都藏不住。
这招刚开始还有些用,许云苓当时还勉强睁开了眼睛清醒了一会,可下一秒却是抓着他的手,像是在进行某种“托孤”一样,声音气若游丝的。
“世子爷,若我死了,劳烦…你…你把孩子送回我干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