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纭觉得,如果官府衙役贪心不足,把大姐的华服美饰全都扣下的话,那将来大姐的日子必定十分艰难。
即便满屋子的床椅桌几、经义典籍都还了回来,一旦穿着打扮再不能似之前肆意,终日只能灰扑扑的,守着那些劳什子又有什么意思?
喜爱奢华享受的李纭,只要一想到那种没有光鲜衣饰的生活,就觉得浑身难受,越发觉得李纨凄惨可怜起来。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李纨一看便知,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喝茶,没有朝着她多作解释。
主要是因为她的同情和可怜,对自己有利无弊。
以后自己要常年住在娘家,下面的弟弟妹妹心中没有意见当然最好,自己耳根子能清静不说,还省得亲爹在中间为难。
所以别说李纭没直接表达出来对李纨的怜悯,就是真的说出口了,李纨也能听而不闻,顺势应下,给自己谋求好处。
没见她屋子都收拾妥当,衣裳也上了身,只等人来就开始唱戏嘛。
也就是李纭来的时候态度比较好,还送了不少东西,否则李纨早就朝着她哭穷卖惨了。
她要真的认真卖起惨来,保管能哄得李纭晕头转向,将其荷包掏个河干海净。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李纭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善心大发,竟无形中逃过一劫,保住了自己的荷包。
等到李父下值,就听见李纭回来娘家探望李纨的消息。
李父看着巴巴儿前来报信的管家,十分好奇地问道:“她们两个没有打起来吧?”
他知道刘氏昨天给李纭送了消息去,今儿她必定要来的,只是她自己想来和被要求来是两码事。
管家:“有小姐在,二小姐哪里会闹起来?听说不但没闹起来,姐妹两个还说的分外亲香。”
见他得意李纨的表现,李父有意逗他,“纭儿如今竟这般有容人之量了?看来出嫁之后长进不少嘛。”
自己给纨儿的东西不少,本来以为李纭见到之后吃醋会闹,没想到竟能这般平和。
不知是刘氏将人劝住了,还是她脾气在婆家磨出来了,也有可能是被纨儿给忽悠懵了。
管家看出来了李父的有意捉弄,笑意吟吟地给自家小主子请功,“是小姐体恤您的辛苦,不忍您为家中小事操劳,在二小姐来之前就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还换上了二太太送来的衣裳。”
只浅浅一听,李父便将女儿的意图猜了个大概,见这样,管家还在殷勤地给她卖功劳,心下更觉好笑。
明明她自个儿就精明的很,没吃半点儿亏,结果管家还担心没人维护她,上赶着来试探自己的心意。
不过他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也不生气管家对女儿的维护,反而意识到下面伺候之人在观望自己的态度,以及女儿此时的处境。
虽然回了娘家,但是继母、弟妹都是一窝的,要是自己不站在她这一边,将来少不了被慢待。
也是此刻,他才更觉夫人临终前的良苦用意。
女儿在世间只有自己一个依助,一旦自己心意有所改变,她面临的处境就是孤立无援。
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夫人才会百般算计自己。
这样想着,连眼前的旧仆都顺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