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跟在后面,那双铂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解与审视。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冰冷。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找一个凡人的医生,想干什么?”
这段时间,在楚渊潜移默化的“科普”下,她已经对人类社会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也知道了“医生”这个职业的含义。
“她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楚渊头也不回地说道。
“目标?”
克里斯蒂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
“我明白了。”
“你想让我看医生治病救人,然后被这种廉价的戏码所感动,从而动摇我的决心?”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属于神使的,洞悉一切的高傲。
“凡人,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医生救人,病人付钱,这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的交易而已,与路边的小贩叫卖货物,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所谓‘互助’,根本无法掩盖你们人类自私自利的丑恶本性。”
“我不会被这种东西打动的。”
秦小雅听着她这番冷酷的言论,气得小脸通红,就想上前跟她理论。
“你......”
楚渊却抬手,拦住了她。
他转过身,看着克里斯蒂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只有一片平静的湖水。
“是不是,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克里斯蒂娜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故弄玄虚。
她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廉耻的凡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很快。
一行人来到了村东头。
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在夕阳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树下,是一座比村里其他房屋,还要更加破败的土坯房,院子的篱笆倒了一半,几只瘦骨嶙峋的老母鸡,在院子里无精打采地啄着食。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的男人,正蹲在门口,手里夹着一根劣质的卷烟,一口一口地抽着。
看到楚渊他们过来,男人抬起头。
“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陈医生的。”
“哦,陈医生在里面治病呢,直接进去就成。”男人指了指屋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浑浊的烟雾。
楚渊点了点头,带着秦小雅和克里斯蒂娜,朝着那扇虚掩着的,掉了漆的木门走去。
他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汗臭、药味和某种排泄物的,极其难闻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
秦小雅下意识地就想捂住鼻子。
克里斯蒂娜更是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极致的厌恶。
然而,当他们看清屋内的景象时。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屋里,光线昏暗。
房间很小,家徒四壁。
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的老汉,他正发出痛苦而又压抑的呻吟。
床边,一个同样苍老,满脸褶皱的老妪,正焦急地搓着手,眼眶红红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而在床的另一头,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正背对着他们,专心致志地为床上的老汉检查着身体。
她的动作很轻,很稳,和这个破败、肮脏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年轻女子回过头。
她的相貌很清秀,皮肤因为常年的日晒而有些黝黑,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干净。
看到楚渊他们这几个穿着光鲜,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外来者,她愣了一下。
楚渊三人说明来意。
年轻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歉意的笑容。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们在外面稍微等一下吗?我这里马上就好。”
楚渊点了点头,“可以拍摄记录一下吗?”
年轻女子点头。
楚墨默默地举着相机,将镜头对准了屋内的景象。
他带着秦小雅和克里斯蒂娜,退到了院子里。
屋里,很快又传来了女子那温和的声音,以及老汉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女子搀扶着老汉,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汉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自己站着了。
老妪笑着说,“陈医生,这次又麻烦你了。”
“王大娘,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被称作陈医生的女子笑了笑,“您老伴这老毛病,得注意休息,不能再下地干重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随身带来的一个帆布包里,拿出了一箱崭新的牛奶,塞到了老汉的手里。
“这个您拿着,每天喝一瓶,补补身子。”
老汉点了点头,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牛奶,“一点都不好喝......”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家好心好意送你牛奶,你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难喝呢?
克里斯蒂娜的嘴角,则是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出所料的嘲讽。
看。
这就是凡人。
愚昧,粗鄙,不知感恩。
你将善意施舍给他们,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挑剔与嫌弃。
无可救药。
然而,就在这时。
“呜呜......”
一旁的老妪看见楚渊等人的表现,毫无征兆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哭啊!”
“他......他不是嫌牛奶不好喝......”老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旁那个一脸手足无措的老汉,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他是......他是不想再让你给我们花钱了啊!!”
“她这傻孩子......为了我们这些老东西,花的钱,实在太多了啊!”
此言一出。
克里斯蒂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楚渊那握着相机的手,微微一紧,镜头,精准地捕捉着眼前这充满了戏剧性与冲击力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