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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雪落如无声的灰,世界一夜被涂上了苍白。

城市边角,一个婴儿被遗弃在风雪中,小小的身体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她没有哭,或许哭了,只是没人听见。

被人发现后,她被送往孤儿院,从此有了一个“起点”——虽然那更像是仓库,而不是家。

五岁那年,一群陌生的人将她带走。

没有解释,没有选择。

她被安置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没有父母、只有孤儿和老师的“培养所”。

那里,所有孩子都像她,没有背景,没有身份,被赋予统一的生活、学习和训练。

这里有吃、有喝、有住、有学习、有武术训练,一切井然有序。

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自由。

孩子很多,但她总是一个人。

她并不反感孤独,甚至有点喜欢那种被世界遗忘的宁静。

只是偶尔,她会听见别的孩子窃窃私语:

“她好怪啊,总一个人发呆。”

“她眼睛像死人一样,好吓人……”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怪,也不打算问。

她似乎不想解释,也不需要理解。

她观察世界,像旁观者。

别人吵、别人哭、别人笑,她只是默默看着;别人追逐热闹,她靠近角落。

十三岁,她有了正式编号:零七。

这是她的另一个“名字”,她没有反对,像接受一个机器被贴上的标识。

她成了最年轻的正式成员,每天按部就班进行基础学习与训练。

她不抱怨,也不反抗,因为她从未那般想过,情绪也不过是多余的。

十四岁,她第一次出任务。

内容很简单:贴身保护某客户的女儿几日。

当客户的父亲看到她时,第一句话是:“就她?这也太小了。”

她没有回应,只安静地站着。

上司则淡然地说:“年龄是优势,这个年纪最不容易引人怀疑。放心,她的能力在标准线之上。”

客户将信将疑,她当场展示了几招制敌技巧,利落、精准、没有情绪。

最终,对方勉强点头。

那位需要保护的女孩与她年纪相仿,性格却迥然不同。

活泼得像春天里的麻雀,一天能问出一百个问题。

“你是谁啊?你来做什么的?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她没有不理,只是回答得简短,情绪干净,没有多余的表达。

女孩很快对她失去兴趣,开始自顾自玩耍。

直到任务最后,她及时制服了试图绑走女孩的歹徒,任务完成,客户请来的专业保镖接下了后来的工作。

她回到组织,年幼的孩子们围着她问:“你出去了?做什么了?”

她只简单说:“保护客户。”

往后,她偶尔被派出任务,但她年龄小,性别女,出勤频率不高。

但每次外出,她都会观察——观察人类。

她的客户多是女性,有些人抱怨丈夫出轨,有些人哭诉家人控制欲强,有些人愤怒于朋友背叛……

现实、社会、亲友、人性……

她不评判,只听。

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开始慢慢理解,情绪,是人类的语言。

只是她,还不会说那种语言。

但她知道什么是“家人”,什么是“朋友”了。

原来,家人朋友既会爱人,也会伤人,既是庇护,也是压迫。

是矛盾的,也是复杂的,与那些陌生人都是人类,差不多。

“姐姐,你的梦想是什么呢?”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看着她。

她知道,梦想是指一个人心底强烈的愿望或目标。

可是,她有梦想吗?她该有吗?

“你为什么不笑?”有人问。

她也明白笑的含义,可她不知,为何笑?

因为她的面部表情不适合这个世界,后来她开始模仿笑。

开始在该笑的时候“笑”,尽管嘴角的动作和情绪并不总是同步。

人们夸她脾气好,从不发火,可她只是不懂生气的理由。

她常常坐在角落,看人来人往。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吵架,有人拥抱。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像在看一种陌生而复杂的舞蹈。

她觉得自己像是另一个物种,她明明看懂了这些情绪,却无法参与其中。

她看着一群孩子欢快奔跑:

“爸爸,我要吃这个糖!”

“谢谢爸爸妈妈,我最爱你们了!”

她只是默默地看,没有羡慕,也没有厌恶,只是看。

而后,她给自己买了糖,但尝起来只是一种“糖”的味道。

“你叫林七?这名字听起来好随便。”

此后,她便叫林七。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看人,不要用这种空洞的眼神看我!”

她回家后对着镜子,认真盯着自己那双眼睛。

空洞?

人类的眼睛,不长这样吗?

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同。

有一次,她路过街角,看到一只瘦小的流浪猫蹲在垃圾桶边,仰头看她,眼中满是祈求。

她站了一会儿,没动,她知道自己不会养动物。

小时候她曾在马路上捡走一只刚出生的小狗,给它喂奶,给它造窝,结果第二天小狗就死了。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那奶是冷的,也是错的。

那一刻,她第一次理解“生命的分量”,她承担不起。

她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却觉得一切都离她很远。

城市太吵了,可也太静了。

她像一个路人,站在世界之外。

观察着这个由情感与关系编织的世界,却始终无法真正走进去。

那一日,她坠入黑暗,意识随冰冷水流滑入静寂深渊。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似乎是理所应当的结局,死在无声的沟渠里,被世界彻底遗忘。

可她又睁开了眼。

耳边,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呼唤什么。

“这个世界……”

她看到一间陌生的卧室,狭小而安静。

光线冷淡地照在桌面上,一个瘦弱的女孩蜷在床上,睁着眼,却没有焦点。

林七站在一旁,像影子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为何那女孩似乎看不见她。

她静静看着,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在人群之外,注视一个陌生的灵魂。

女孩按亮手机,上面显示下午两点。

女孩迟钝地起床,洗漱、做饭,一切都慢而机械。

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回音。

“难受……”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服自己,她吃了半碗饭,还是停下。

一整天,她坐在床边,翻看小说,却很快放下;拿出画板,却久久不落笔;偶尔做些手工,又心不在焉。

林七站在旁边,不打扰,也不判断,只是观察。

她看得出来,那个女孩不是懒惰,而是失去了什么,像飘浮着。

第三天,女孩终于提笔写字。

字迹潦草而随意,她在写一个故事。

最初的版本,很快被她自己否定,然后一个又一个版本诞生又被推翻。

穿越、复仇、重生、乞丐、马甲……她不断为主角更换人生,尝试让那个角色有一个“合理的命运”。

林七看着她,也在看她笔下的“她”。

那些主角的设定,莫名和林七有些相似。

冷静、孤僻、没有归属感,看似温柔,实则始终游离在世界边缘。

“为什么写出来的她这么累?”女孩皱着眉喃喃。

“主角的结局一定是好的?那就让主角最后死去好了……”

“可现实让人不如意,为何故事里也要如此?”

“她一心只有复仇,那样,太悲凉了……”

女孩开始改内容。

“让她活着吧,不是为了其他,就当是为了自己。”

“希望她有一个家,有朋友,有老师……”

“除了亲友,就没有人会爱她吗?不会有男女之情吗?”

女孩认真推演人物的过去,给主角安排新的身世。

她提出无数问题,也否定无数逻辑:

“如果她是被抛弃的孩子,母亲是否是无奈?”

“真是无情,因为主角,她必须生下孩子……”

“那父亲呢?”

“为何一定是久别重逢?爱她的养父就不能是亲生父亲吗?”

林七听着,想了,也回答了。

比起血脉,养育与陪伴或许更重要。

果真是复杂的人类,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故事。

若是她,她会劝主角母亲——那位未婚先孕的姑娘,别生下主角。

林七在心中回答,因为她得先是自己。

就这样,她们似乎在彼此交流,共同见证一个故事的诞生。

女孩坐在灯下,认真地改写结局。

她说:“希望主角拥有一个满意的结局。”

“但还差点什么……差点刀。”

“可是,刀谁呢?”

“已经设定主角会活着,父母已经很难了,主角团也舍不得……”

“嗯……那就添两个人。一个是反派,一个是特别角色……”

“这样,刀起来,就不会心疼了吧……”

她终于提笔,正式写下那个故事的名字。

然后,写下主角的名字。

就在那一瞬,林七的意识开始模糊,四周白茫,眼前的一切渐渐远去。

这时,她听见女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温和中带着期待:

“林七,很高兴认识你。”

仿佛是对她说,也仿佛是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