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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如同冷箭直刺心脏。

箫瑜安骤然暴起,爆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力气,挣断束缚,猛地扑倒闻年。

雪地飞溅,箫瑜安死死掐住她脖子,眼睛赤红,牙关紧咬,仿佛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她失声了。

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不受控制地哭了。

泪水从她血与雪交融的脸上滑落,一滴滴,砸在闻年的衣领上。

那是失望,是恨,是彻底的……心碎。

她要杀了她!

但下一瞬,一脚重踹而来。

“砰!”

箫瑜安像被撕裂的纸人般翻飞出去,重重撞在雪地,喉咙一甜,鲜血喷洒。

她被死死按住,挣扎无力,只有呛咳与喘息残留。

闻年从雪中慢慢爬起,咳嗽了几声,面具早已落地,脖颈红痕显眼,却没有一丝愤怒。

她重新走到箫瑜安面前,蹲下,面色平静,用力捏住她下颚,药丸放入嘴瞬间便捂嘴。

“公子,乖乖吃药。”

她语调平静如故,捂住箫瑜安口鼻,眼神却空无一物,宛若机械。

“吃了药,就不会痛苦了。”

箫瑜安疯狂挣扎,血丝在眼中炸裂,但还是被生生逼着吞了下去。

军师在一旁看得眉飞色舞,眯眼笑道:“虽然这药入口即化,不需如此,可你这么做,我更喜欢了。”

闻年松开手,站起,恭敬一拜:“小人只怕有个意外。”

“好。”军师赞赏地点头,“果断,够狠,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是。”

军师再次凑近箫瑜安,像是欣赏濒死的猎物,低声道:“半个时辰内你便会毒发,若非蛊虫没了,我还真舍不得放弃你这么个工具。

世子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军师也不管她是否在意,对她一笑,像个把玩布偶的疯子。

他自顾自接着说:“‘你’会‘挟持’我,试图在金炎军包围中脱身,却在墨国援军抵达时,在所有人面前,杀了墨军一位重要将领。”

“墨军难以置信,震怒,质问,‘你’却当众投敌,最后逃至此处,服毒自尽。”

“自此,世子成了背叛大墨的罪人,英雄沦为叛贼,遗臭万年。”

他低头贴近,“你父王呢?听说他很偏爱你,庇护你多年。恐怕他也没想到,到头来,你会给他这般回报吧?

无论他信不信,都会被世人唾弃,最后也可能保不住自己的头。”

“一个家族,因你一人,覆灭。

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箫瑜安猛地咳出一口血,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咬下他的血肉。

军师微笑着起身,远离几步,随意挥手,“打断他的腿,扔在这儿。”

“是!”

几名士兵冲上前来。

“咔嚓!”

脆响在雪中炸裂开来,箫瑜安的惨叫,回荡在林中。

箫瑜安面色惨白,额头冷汗密布,虚弱不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到此为止时,军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

他缓缓走到箫瑜安面前,微微俯身,似在端详一件快要破碎的器物。

“世子年少……应该挺耐折腾。”他说着,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是一种浓浓的审视与计算。

“我不喜欢‘万一’。”

说完,他从旁边一个士兵腰间抽出剑。

士兵一怔,下意识看向他,却没敢出声。

只见军师随手一转,雪光折入剑锋。

没有犹豫,也没有警告。

那一剑,极稳极准,直直刺入箫瑜安腹部偏左处,避开要害。

“唔!”

箫瑜安身体一瞬间蜷缩,却已经连叫喊都无力,整个人因剧痛猛然一抽。

军师拔出长剑时,血液瞬间喷溅,落在雪地上,宛如绽开的罂粟。

听白眼睁睁看着,指甲掐进掌心,鲜血滴落,他咬紧牙关。

而闻年转过身,垂眸,而后又微微抬头望天。

军师甩了甩剑尖上的血,语气带着近乎温柔的从容:

“走吧,就算毒不死,他也撑不了多久。”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完成某种精确的演算。

大雪依旧,风吹竹林,凄厉作响。

喧嚣散尽后,箫瑜安被拖曳着、毫无怜悯地丢在雪地里,像一件丢弃的破布。

那道尚未凝固的血痕,在她腹部蜿蜒淌下,血流在雪地之上,如同残花,一瓣一瓣地落尽、晕染。

而她周围的人,都已转身离去,除了闻年。

她站在原地,仿佛与这雪融为一体,良久都没有动。

没有人催她,军师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若有兴味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直到风雪吹乱她发丝,她才终于迈步。

雪没过了她的脚踝,靴子踩出一道道深痕,她就这样缓缓走向箫瑜安。

没人知道她为何停下,更没人理解她此刻眼中那种……像怜悯、像愧疚、像痛苦、又像是抽离尘世的淡漠。

她蹲下,轻轻抬起箫瑜安半边被雪掩埋的脸,她的指尖极冷,却动作温柔。

箫瑜安眼神涣散,早已没有了力气,但当那张脸近在咫尺时,仍旧咬牙想转开头。

可她动不了。

闻年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了很久,像是在寻找某种记忆,又像是在道别。

她低声说:“林七,我叫林九。”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没什么感情,但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某种东西。

“很高兴认识你。”唯这一句似藏着道不尽的情绪。

箫瑜安浑身颤抖,眼角滚落一滴不甘与痛苦交织的泪。

不远处,军师忽而回头,看见这一幕,冷笑一声,“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闻年没有理会,仿佛压根没听见。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箫瑜安眉心,又轻轻为对方整理衣袍,像是一场神圣的告别仪式。

“箫瑜安……对不起。”

她又说,语调仍是那么淡,却有一丝沙哑,莫名让人心口发紧。

“以后,你自由了……”

说完这些,她起身。

她没有再看一眼箫瑜安,只是抬头望着苍茫的天,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又像是厌倦了一切。

她的身影渐渐与雪重合,背影瘦削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那一刻,她像是根本不属于这场风雪,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箫瑜安,仍躺在雪地里。

冰冷、剧痛、背叛、煎熬,统统缠绕着她。

她再也无法动弹,嘴唇嗡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在心里祈求:

不要再有人来。

不要再有人死。

不要伤害他们……

她终究什么都做不了。

唯有这场雪,还在落,悄然掩埋她的呼吸,她的血,她不甘心的眼泪。

世界静得仿佛连心跳都要冻结,只剩一场缓慢、悠长、致命的……孤独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