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海码头,晨雾弥漫,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黛玉站在船头,手中攥着贾琮的来信,信纸已被她捏得微微发皱。信中语气急切,要她尽快返京。
海风拂动她的衣袂,发间的碧玉珠钗微微晃动,映着晨光,泛出点点清辉。
“姑娘,风大,披上这个吧。”
紫鹃捧着一件藕荷色斗篷走来,轻轻为她披上,眼中满是关切。
黛玉拢了拢斗篷,回头望向码头。
宝钗、探春、湘云等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登船,薛宝琴站在一旁,手捧一本诗集,时不时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湘云蹦跳着跑来,脸颊红扑扑的,笑道:“林姐姐!咱们终于要回京了!这一路上可要好好说说话!”
黛玉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你呀,还是这般活泼。”
她转头看向张武,见他正指挥一百名亲卫列队登船。
这些亲卫身着轻甲,腰配短刀,神情肃穆,步伐整齐。
无人知晓,在另外三艘看似普通的商船上,还藏着四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配备邬思瑶改良的燧发枪,弹药充足,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张将军。”
黛玉走上前,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郑重,“这一路,有劳了。”
张武抱拳行礼,沉声道:“林姑娘放心,属下必当护诸位周全。”
他压低声音,“国公爷特意交代,无论发生什么,都以姑娘们的安全为重。”
黛玉微微点头,目光沉静。
号角声响起,船队缓缓驶离港口,帆影在晨雾中渐行渐远。
黛玉站在船舷,望着渐渐模糊的粤海城,心中百感交集。
船舱内,宝钗正在整理行装,见黛玉进来,笑着拉她坐下:“怎么,舍不得粤海?”
黛玉摇头,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纸上,低声道:“倒也不是。只是……”
她犹豫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色,“琮哥哥信中语气急切,我总觉得京城要出大事。”
宝钗眸光一闪,轻拍她的手,温声道:“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黛玉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海天一色,波涛起伏。
她低声喃喃:“但愿如此……”
......
城西一处僻静小院,院中几株海棠开得正艳,红花绿叶在夕阳下摇曳生姿,洒下一地斑驳光影。
贾宝玉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杂书,却半个字也未看进去。
自从黛玉、探春等人随贾琮去了粤海,荣国府的日子愈发冷清,姐妹们的笑声不再,他的心中仿佛空了一块,郁结难解。
“二爷又在发什么呆?”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琪官轻步走近,俯身凑到他耳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可是又想林姑娘了?”
他一袭青衫,眉目俊秀,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宛如一抹春风,带着几分轻佻。
宝玉回过神,握住他的手,苦笑道。
“府里如今越发没意思了。老太太整日念叨着黛玉她们何时回来,偏生我又不能说什么……”
琪官轻笑一声,绕到他身前,斜倚在榻边,修长的手指轻抚宝玉的眉间,眼中波光流转,带着几分挑逗。
“二爷何必自苦?有我陪着二爷,还不够解闷么?”
他的身形清瘦,动作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似友非友,令人心动。
宝玉心头一热,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这张嘴,倒是会哄人。”
他拉着琪官坐下,二人并肩而坐,气氛轻松了几分。琪官顺势靠得近了些,指尖轻轻划过宝玉的衣襟,低声道。
“二爷这些日子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窗外一阵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几片飘进窗内,落在二人交叠的衣袍上,平添几分诗意。
一番说笑后,宝玉靠在榻上,神色比先前松快许多。
琪官为他斟了杯清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二爷可听说了一桩奇事?”
宝玉接过茶盏,懒懒道:“什么事?”
他端起茶盏,目光漫不经心。
琪官眼睛闪了闪,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我前几日在忠顺王府听戏,偶然听人说起……那位贾琮国公爷,似乎……并非贾家血脉。”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却紧紧锁在宝玉脸上,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宝玉手中的茶盏一顿,茶水险些洒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急切,身体不自觉地坐直。
“嘘——”
琪官连忙抬手示意他小声,嘴角却挂着无辜的笑,
“我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他凑近几分,声音更低,“只是……二爷不觉得奇怪么?自从这位国公爷起势,贾家便接连出事……”
宝玉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隐隐感到不安。
琪官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忧虑,似真似假。
“宁国府被抄,珍大爷和蓉哥儿流放。赦老爷被圈禁,就连二太太也被关进了家庙……”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语气低沉,“二爷不觉得,这些事都太巧了么?”
宝玉脸色渐渐变了。
他虽不通庶务,却也隐约感觉到贾家这些年确实在走下坡路。
经琪官这么一提,种种疑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贾琮为何突然发迹?
为何他对贾家众人总是若即若离?
他的崛起与贾家的衰落,时间上是否太过吻合?
这些念头如乱麻般缠绕,让他心头一紧。
琪官见他神色变幻,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便不再多言,只是轻拍他的手,柔声道。
“二爷别多想,许是我听错了……”
宝玉沉默良久,忽地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琪官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辜:“都是些闲言碎语,不值一提。”
他轻轻握住宝玉的手,声音低柔,带着几分关切,
“我只是担心二爷……如今府里就剩你一个顶梁柱了,万一……”
他未说下去,眼中却带着几分深意,似在暗示什么。
宝玉的目光渐渐沉重,似被他的话触动了心底的某根弦。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茶水已凉,映出他晦暗不明的脸色。
天色渐暗,宝玉起身告辞,琪官送他到院门口,临别时忽道:“二爷若是烦闷,随时来找我。”
宝玉点点头,心事重重地离开。
回府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琪官的话有道理。
贾琮的崛起与贾家的衰落,若非巧合,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与此同时,琪官独自坐在窗前,对着一面铜镜卸下头上的玉簪。
他的动作轻缓,镜中映出他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种子已经种下,只等它生根发芽,乱了这盘棋局。
他低声喃喃:“贾宝玉,你可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