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江面笼罩在一片昏暗的薄雾中,官船缓缓前行。
贾琮立于船舷,玄色披风随风轻摆,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两岸渐暗的山影,似在探寻隐藏于夜色中的杀机。
江水拍打船身,发出低沉的节奏,衬得他的身影愈发孤峻。
“国公爷,已到预定位置。”
四喜悄声禀报,粗糙的手指指向江岸一处隐蔽的芦苇荡。
贾琮微微颔首,转身走向舱房。
舱内,邬思瑶早已收拾妥当,一袭青灰色男装裹住她纤细的身形,腰间暗藏她亲手改良的燧发短铳,枪柄上缠着细密的丝绳,透着几分精巧。
她抬头看向贾琮,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坚定:“琮哥哥,都已安排妥当,随时可出发。”
贾琮温声一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柔声道:“思瑶,此行凶险,你可准备好了?”
少女用力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倔强的弧度:“思瑶不怕!”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低声道:“况且……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贾琮轻拍她的肩,眼中闪过一丝温馨:“好,我们走。”
他转身对四喜低声嘱咐:“继续按原定航线前进,若有异动,立即发信号。切记,替身护卫不可露出破绽。”
子时三刻,夜色浓如泼墨,官船悄然靠近岸边。
贾琮与邬思瑶借着芦苇荡的掩护,顺着绳梯滑下,动作轻盈如猫,落在一艘早已等候的小舟上。
船头的老渔夫须发皆白,面容枯槁,默不作声地撑篙离岸,篙尖划破水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小舟无声滑入芦苇深处,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岸边,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从林间驶出,马蹄声被夜风掩盖,载着二人沿着蜿蜒的山道,悄然融入黑暗。
......
数日后,江面漆黑如墨,浓雾弥漫,宛若一张巨大的幕布遮蔽了天地。
官船上的几盏孤灯在雾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甲板。
船舱内,十余名身着护卫服饰的精锐来回巡视,刀鞘与甲胄碰撞,发出低沉的铿锵声。
为首的护卫头领目光如鹰,沉声喝道:“再往前便是荆州地界,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国公爷的安危,全在咱们身上!”
话音刚落,远处江面忽地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宛如鬼火在雾中浮动,诡谲而森冷。
护卫头领瞳孔一缩,低喝道:“不好!有埋伏!”
“嗖嗖嗖!”
数十支火箭破空而来,划破夜空的寂静,如流星般钉在船帆上。
浸满火油的箭矢瞬间点燃帆布,火舌窜起,迅速吞噬了半边船身,浓烟滚滚,映红了雾气弥漫的江面。
“敌袭!敌袭!”
官船上一片混乱,护卫们纷纷拔刀,刀光在火光中闪烁,却难掩慌乱。
江面两侧,十余艘快船如幽灵般冲出,每艘船上站满黑衣刺客,手持弓弩,杀气腾腾,眼中寒光毕露。
为首的黑衣人立于船头,蒙面巾下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冷笑一声,挥手道。
“放箭!一个不留!”
箭如雨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官船上的护卫接连中箭倒地,鲜血染红甲板,惨叫声此起彼伏。
黑衣人冷哼,扬手示意:“撞上去!”
三艘装满火油的小船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直冲官船。
“轰——!”
震天的爆炸声响彻江面,官船被拦腰撞断,木屑与火焰四散飞溅,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江面。
浓烟弥漫,残骸漂浮,官船在烈焰中迅速沉没,只余几声绝望的呼喊回荡在夜空中。
三里外的山岗上,贾琮负手而立。
身旁的邬思瑶手持千里镜,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江面,指尖微微发颤,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
“琮哥哥,他们……真的动手了!”
贾琮目光如刀,注视着远处火光冲天的江面,声音冰冷。
“果然来了。二皇子倒是舍得下本钱,三千死士,外加火油船,这手笔不小。”
邬思瑶放下千里镜,眼中满是担忧:“那船上……还有我们的替身……”
她咬了咬唇,想到那些为掩护他们而牺牲的护卫,心中一阵酸涩。
“无妨。”
贾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们既敢动手,就要付出代价。”
他转头看向山下,眼中寒光一闪,“时机已到,传信号。”
邬思瑶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抛向夜空。
红光划破黑暗,爆出一声脆响,宛如惊雷。
几乎同时,江面下游传来震天的战鼓声,沉重而急促。
黑衣刺客们正欲撤离,忽听鼓声,纷纷回头,只见长江下游方向,数十艘战船破浪而来,船头“邬”字大旗迎风招展,气势如虹。
每艘战船两侧伸出黑洞洞的炮口,改良过的红衣大炮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是邬家水师!快撤!”
黑衣人头领惊呼,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
但为时已晚。
邬思远立于旗舰船头,一身银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辉,他目光如炬,高声喝道:“放!”
“轰轰轰——!”
红衣大炮齐声怒吼,炮弹如暴雨般砸向刺客船队。
一艘快船被拦腰炸断,木屑与残肢四散飞溅,血水瞬间染红江面。
惨叫声、爆炸声交织,江面化作一片修罗场。
“第二队,登船剿杀!”
邬思远挥手下令,水师精锐手持燧发枪跃上快艇,动作迅捷如狼。
枪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带走一条性命,刺客们在火光与枪林弹雨中接连倒下,有人跳江逃生,却被水师的火铳精准点名,血花在水面绽开。
正当战况胶着,北岸忽地亮起无数火把,宛如星海乍现。
“神机营在此!”
牛耀一马当先,胯下黑马嘶鸣,身后三千精锐列阵江边,手持改良过的燧发枪,枪口齐齐对准残余的刺客,杀气冲天。
“开火!”牛耀大喝,声音如雷。
“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如死神镰刀,瞬间收割大片生命。
刺客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倒下一片,血流成河。
残余之人试图逃窜,却被水师与神机营的夹击彻底封死退路。
不到半个时辰,江面重归平静,只余断裂的船骸漂浮,血水染红了整片水域,腥气弥漫。
山岗上,贾琮缓缓走下,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得他面容冷峻如刀。
邬思瑶紧随其后,手中短铳握得更紧,眼中仍带着几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