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深深,朱墙巍峨。
贾琮与黛玉的马车缓缓驶入大明宫侧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黛玉透过纱帘望向窗外,只见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一队禁军持戟而立,盔甲森然。
“紧张吗?”贾琮轻声问道,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黛玉微微摇头,发间金凤步摇轻颤:“有你在,我不怕。”
话虽如此,指尖却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贾琮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太上皇虽威严,但对小辈向来慈爱。今日召见,我猜他多半只是想见见孙媳妇。”
马车在殿前停下。
夏守忠早已候在阶下,见二人下车,连忙上前行礼。
“国公爷、国公夫人,太上皇与太妃娘娘正在宁寿宫等候。”
穿过重重宫门,黛玉只觉每一步都似踩在云端。
宫道两侧古柏森森,投下斑驳的影子,偶有宫女太监低头疾行,见到他们便立刻退至道旁行礼。
宁寿宫前,两名年长的嬷嬷迎上来,恭敬地福了福身:“请夫人随奴婢们先去更衣净手。”
贾琮松开黛玉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黛玉随着嬷嬷转入偏殿。
偏殿内焚着淡淡的檀香,两名宫女伺候黛玉重新整理妆容。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嬷嬷捧来一套浅碧色宫装,轻声道。
“太妃娘娘说,夫人新婚,穿红戴金太过招摇,这套衣裳更衬夫人的气质。”
黛玉会意,这是太妃的体贴。
她温顺地换上宫装,只见镜中人一袭淡雅,更显清丽脱俗。
嬷嬷又为她取下金凤步摇,换上一支白玉簪,笑道:“这样更好了。”
当黛玉再次出现在贾琮面前时,贾琮眼前一亮。
褪去华服珠翠的黛玉宛若一株空谷幽兰,别有一番风姿。他低声道:“很美。”
夏守忠轻咳一声:“国公爷,国公夫人,请随老奴来。”
宁寿宫正殿内,沉香袅袅。
太上皇端坐于紫檀榻上,虽已年迈,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
太妃坐在下首,一袭绛紫色宫装,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一支凤头金钗,面容慈祥。
贾琮携黛玉上前,恭敬跪拜:“臣贾琮(臣妇林氏),拜见太上皇、太妃娘娘。”
“起来吧。”
太上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人谢恩起身。
太妃细细打量着黛玉,眼中渐渐浮现满意之色:“果然是个齐整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黛玉缓步上前,在太妃面前三步处停下,再次福身行礼。
太妃伸手虚扶,笑道:“不必多礼。早听说林家有女初长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黛玉双颊微红:“娘娘过誉了。”
太上皇忽然开口:“林如海的女儿,教养自然不差。”
他目光转向贾琮,“你倒是好眼光。”
贾琮恭敬道:“臣不敢当,是臣有幸得娶良配。”
太妃招手让黛玉坐到身旁,亲切地问起她的闺中生活、读书习字等事。
黛玉一一作答,言辞得体,不卑不亢。
太妃越看越喜欢,从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玉镯,亲自为黛玉戴上:“这是我当年的陪嫁,我看你喜欢的很,今日把这个送给你。”
黛玉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谢恩。
太妃按住她的手:“坐着说话。在宁寿宫,不必拘那些虚礼。”
太上皇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他转向贾琮:“听说你昨日大婚,陛下亲临观礼?”
贾琮心头一凛,恭敬答道:“回太上皇,陛下与皇后娘娘恩典,臣受宠若惊。”
太上皇轻哼一声:“他倒是心急。”
这话说得含糊,贾琮不敢接茬,只垂首静立。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窗外的蝉鸣声隐约可闻,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在光束中画出蜿蜒的轨迹。
太妃见状,笑着打圆道:“陛下,孩子们刚来,你就摆这副面孔。琮儿大婚第二日就被你召进宫,连口茶都没喝上呢。”
太上皇面色稍霁,摆摆手:“赐座吧。”
宫女们立刻搬来绣墩,贾琮与黛玉谢过坐下。
又有宫女奉上香茶,黛玉双手接过,轻抿一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清香沁人。
太上皇忽然问道:“林丫头,可会下棋?”
黛玉放下茶盏,恭敬答道:“回太上皇,略知一二。”
“好。”
太上皇示意太监摆上棋盘,“陪我下一局。”
黛玉看向贾琮,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起身行礼:“臣妇棋艺粗浅,恐扫了太上皇雅兴。”
太上皇不以为意:“无妨,就当消遣。”
棋盘摆好,黛玉执黑,太上皇执白。
太妃拉着贾琮退到一旁说话,留下二人对弈。
“听闻你昨日大婚,北静王被处斩了?”
太妃低声问道,眼中带着探询。
贾琮恭敬答道:“回太妃娘娘,确有此事。”
太妃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自作孽。”
太妃顿了顿,望向贾琮:“还有你这孩子,还这般沉稳,陛下都与我说了...你的身世。”
殿内霎时一静。
贾琮心头剧震,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臣不明白太妃娘娘的意思。”
“傻孩子,”太妃眼中泛起泪光,“你父亲...废太子,是我亲儿子。”
她颤抖着握住贾琮的手,
“当年东宫事变,我暗中派人寻你多年,谁知你竟在贾府...”
贾琮喉头滚动,却没有多言。
太妃见贾琮模样,心下暗探,随即话锋一转,“你与林丫头相处可好?”
贾琮耳根微热:“回太妃娘娘,玉儿温婉贤淑,臣...很满意。”
太妃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看来是真上心了。你父亲当年提起你母亲时,也是这般神情。”
贾琮心头一震。
太妃口中的“父亲”,显然是指废太子。
贾琮沉默片刻,低声道:“臣...孙臣不敢妄比先人。”
太妃见他改了口,也是露出一丝笑意,拍拍他的手。
“傻孩子,在宁寿宫,不必如此拘谨。你父亲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般出息,定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