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深处,太上皇寝殿内,檀香袅袅,屏风后隐约可见一盘未完的棋局。
太上皇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苍老的面容带着几分倦意。
夏守忠躬身站在一旁,低声汇报:“上皇,太子被禁足了。陛下昨夜震怒,亲口下旨,不许东宫踏出半步。”
太上皇轻笑一声,将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震得黑白子微微一颤:“承儿这孩子,还是这般愚钝。”
他捻起一枚黑子,在指尖缓缓转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弘元从来不是生气他与北静王旧部往来,而是气他连自己的心腹都管不好,让人钻了空子。”
夏守忠恍然,低声道:“老主子明鉴。依您看,这背后是谁在捣鬼?”
太上皇眯起眼睛,目光穿过窗棂,落在远处晨雾中的宫墙上:“能让戴权查到‘证据’,还能逼得弘元连夜召见,手段可不简单。”
他将黑子重重按在棋盘中央,棋局霎时变幻,杀机暗藏:“做储君的,连府上侍卫都能被人冒充,这不是无能是什么?”
夏守忠试探道:“那贾琮呢?昨日他当众驳了太子,陛下似乎颇为欣赏。”
太上皇冷哼:“贾琮?那小子倒是机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护着贾府,护着神机营,摆明了不趟朝堂的浑水。弘元喜欢他这份清醒,但也防着他这份野心。”
他看向棋盘,低声道:“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夏守忠躬身:“是,上皇。”
......
五更鼓刚过,荣国府内尚沉浸在晨雾的静谧中,贾琮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窗外天色未明,寒意透过雕花窗棂渗入屋内。
他披衣起身,推开窗扇,晨雾如纱,院中站着戴权,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
戴权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手中拂尘轻轻一甩,拱手道:“贾伯爷,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觐见。”
贾琮心头微动,面上却波澜不惊,沉声道:“容我更衣。”
他关上窗棂,心中暗忖:“这个时辰急召,十有八九是为昨日太子提亲之事。”
他迅速换上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生辉,束发整齐,随戴权步出府门。
马蹄声在寂静的皇城中清脆作响,宫道两旁的灯笼在雾中摇曳。
戴权骑马在前,偶尔回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试探,低声道:“贾将军,陛下近日心情不佳,您可要谨慎应对。”
贾琮微微颔首,语气平稳:“多谢公公提醒。”
他心中却冷笑:“戴权这老狐狸,话里藏针,怕是想套我的口风。”
他闭目养神,脑中飞快梳理昨日之事。
銮驾穿行在晨雾笼罩的宫道上,皇城巍峨的轮廓渐渐清晰。
贾琮暗道:“太子急于拉拢神机营,陛下必已知晓。此番召见,怕是要敲打我一番。”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清明。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升起,混着墨香与烛火的气息,透出一股肃穆。
弘元帝身着明黄常服,端坐龙案后,手持朱笔,正在批阅一封奏折。
案上堆叠着厚厚的文牒,旁边一盏鎏金鹤灯将他的身影映得高大威严。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声音低沉:“来了?”
贾琮单膝跪地,恭声道:“臣贾琮,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带着一股从容。
“免礼。”
弘元帝放下朱笔,锐利的目光扫来,似要穿透贾琮的心思:“知道朕为何召你吗?”
贾琮垂首,语气恭谨:“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他心中却已有了七八分猜测,昨日太子的举动太过张扬,陛下不可能不闻。
“愚钝?”
弘元帝轻哼一声。
他起身,踱至案前,目光如炬:“昨日太子去你府上,都说了些什么?”
贾琮心头一凛,他略一沉吟,如实禀报:“回陛下,太子殿下提及欲纳家姐元春为侧妃,臣以家姐刚出宫需静养为由婉拒。”
他顿了顿,补充道:“期间太子提到九边军务,臣建议殿下以国事为重,勿为家事分心。”
弘元帝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你倒是敢说。”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就这些?太子可还说了旁的?”
贾琮心念电转,知晓陛下在试探。他恭声道:“太子殿下似有不悦,言称给贾府三日考虑之期。臣未敢多言,只重申家姐身体为重。”
弘元帝眯起眼睛,目光在贾琮身上停留片刻,忽地冷笑:“三日考虑?哼,他倒是好大的口气。”
他踱回龙案,拿起一封密折,随手翻开,语气莫测:“昨夜,朕已下旨,将太子禁足东宫。你可知为何?”
贾琮心头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道:“臣不知。”
他心中却暗道:“果然,陛下雷霆震怒,太子怕是触了逆鳞。”
弘元帝冷哼,将密折扔在案上,声音低沉:“有人查到,太子府的侍卫私会北静王旧部周瀚文,腰牌、印鉴,皆是铁证。”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承儿还妄图拉拢你,收买神机营,朕看他真是糊涂了!”
贾琮闻言,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明鉴,臣对太子提亲一事,已明确回绝。神机营乃陛下亲授,臣唯有忠心练兵,绝不敢有他念。”
他语气坚定,字字掷地有声,表明心迹。
弘元帝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似在掂量他的诚意。
半晌,他挥手道:“起来吧。”
他语气稍缓,重新坐下,目光却未离开贾琮:“朕问你,知道朕为何看重你?”
贾琮起身,恭声道:“臣不知,请陛下教诲。”
弘元帝目光深邃,缓缓道:“因为你清楚自己的本分。”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神机营是朕的心血,火器乃国之重器。你若掺和朝堂的明争暗斗,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贾琮心头一紧,再次跪地:“臣谨记陛下教诲!神机营唯为陛下效力,臣绝不敢有私心!”
弘元帝冷哼一声,语气稍缓:“神机营练得如何了?”
贾琮知晓机会来了,沉声道:“回陛下,新式燧发枪已装备五百精锐,三段击之法初见成效。队列操练已成体系,月底校阅,定不负陛下所望。”
弘元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
他顿了顿,忽地问道:“太子禁足,你可有何看法?”
贾琮略一沉吟,恭声道:“陛下圣裁,臣不敢妄议。太子殿下或有误会,臣只盼朝堂清明,国事为重。”
他答得滴水不漏,既不落井下石,也不为太子开脱。
弘元帝冷笑:“误会?哼,他的误会多了。”他
挥手道:“罢了,下去吧。月底校阅,朕要亲眼看看你的本事。”
贾琮顺势道:“陛下,臣斗胆提议,可否请百官一同观礼?火器之利,唯有亲见方知。让朝中同僚共睹神机营战力,亦可扬我大乾军威。”
弘元帝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好个贾琮,倒是会借势!”
他点头:“准了。朕倒要看看,朝中那些老顽固,见了火器,还敢不敢嚼舌根。”
贾琮叩首:“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