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朱雀域,雪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这里熟悉的气息,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在朱雀域,雪凰在特别安全局中的身份可谓是如鱼得水,与在玄武域时的窘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里,她的地位和权力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各种资源也能轻易获取。
然而,有一个一直被雪凰刻意回避的问题,如今却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夏初瑶变成了恶魔。
雪凰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好姐妹、好下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初瑶,你真的不打算回特别安全局了吗?也许局里真的有办法能够逆转你身上的状况呢?”
雪凰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不舍,她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夏初瑶来说并不容易回答,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特别安全局在各域都是霸主般的存在,拥有着顶尖的技术和资源,或许真的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尽管雪凰之前也曾往最坏的方面想过,考虑过夏初瑶以恶魔的身份回到特别安全局可能会带来的种种后果,以及她将会面临的巨大困境。但无论如何,特别安全局的实力和影响力都是不可忽视的,这让雪凰始终抱有一线希望。
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雪凰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结论:如果这世间真的存在某种方法可以逆转人类变成恶魔的过程,那么这个方法的掌控者必定会在特别安全局中占据一席之地。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雪凰果断地摒弃了脑海中那些悲观消极的念头,转而萌生了将夏初瑶带回特别安全局的想法。
然而,面对雪凰的提议,夏初瑶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开口说道:“队长,在我眼中,我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其实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无论如何,我都依然坚定地站在人类这一边,这才是最为关键的。至于是否回到特别安全局,对我而言,已经不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了。”
自从被负念魔强行灌注了大量的负念之后,夏初瑶已然不再是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烂漫可爱的小女孩了。
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特别安全局是否真的拥有让她从恶魔之躯恢复为人类之躯的方法,其实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期待和渴望。
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即便她能够恢复到昔日的模样,那恶魔之力在她身上所遗留的影响也绝对不会轻易地烟消云散。
更何况,她压根儿就不觉得自己变回人类会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且不说她在变回人类之后,特别安全局的那些高层会不会对她这个曾经化身恶魔的人产生疑虑,甚至怀疑她的思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进而导致她不再被委以重任。
单从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她变回人类首先就会面临一系列无法回避的难题。比如说,她体内的恶魔之力该如何处置呢?
要知道,此时此刻夏初瑶的身体里不仅蕴含着暴怒恶魔之力、傲慢恶魔之力,还有混沌怪物之力以及部分负念魔的力量。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她真的变回了人类,那么她体内的这些力量就必须被硬生生地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而这些力量一旦被剥离出去,她本身的实力就会急剧下降,重新变的弱小不堪。
在这个日益纷乱的世界里,实力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存在。这种变化对于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眼见夏初瑶去意已决,雪凰也不再过多地挽留,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再强求你跟我一同回去了。只是今日一别,未来恐怕不知何时才能再度相见啊。”雪凰的话语中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仿佛这一别便是永诀。
然而,雪凰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即便我们日后不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你也永远都是我最后的朋友。若有何事需要相助,尽管来找我便是,我必定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们的。”
听着雪凰的话,夏初瑶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了,但却并没有太过留恋,点头回应道。
“我会的。”
…………
在经过一番道别之后,雪凰离开了,向着最近的特别安全局去了。
而夏初瑶则是跟着江临,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进着。
夕阳西下,暮色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将柏油路浸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夏初瑶独自走在路边,心情有些烦闷,她随意地踢着路边的一颗小石子,看着它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骨碌碌地滚到了江临的脚边,然后停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晚香玉的香气,混合着些许尘土的气息,这种独特的味道让夏初瑶的思绪有些飘忽。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临衬衫后领露出的那一小截颈椎骨上,那截骨头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白皙,仿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心里暗暗数着,这已经是第几次想问出那句话了呢?
“江临,我们现在去哪啊?”终于,夏初瑶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问道。然而,她的声音却像被晚风吹散的花瓣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江临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显得有些无力。
江临的身影在路灯的映照下被拉得很长,他的影子仿佛将夏初瑶的影子切成了几段。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夏初瑶的问题,或者是他根本就懒得回答,只是默默地抬起手指,指向了前方。
夏初瑶见状,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江临。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江临身边的时候,却看见他突然停在了路中央。
一阵微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如同一曲轻柔的交响乐。几片枯黄的梧桐叶飘飘洒洒地落在了江临的肩上,仿佛是谁在他身上悄悄地撒了一把碎金,让他整个人都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耀眼。
“快下雨了。”江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比暮色还要低沉,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缓缓地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只见那皎洁的月亮宛如一个害羞的少女,躲藏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果然,不一会儿,细密的雨丝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这些雨丝轻柔地黏附在她的睫毛上,带来一丝丝凉意,仿佛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眼睛。
此时,江临已经转过身去,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两步。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凝视着她,似乎有些不满。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宽大的梧桐叶,那叶子在他的指间微微颤动着,仿佛也在感受着这细密的雨丝。
\"站在那里干什么呢?难道你是在等待被雨淋湿吗?\"江临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然而,夏初瑶并没有挪动脚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片深绿色的梧桐叶上。那叶子在他的手中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坚定,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啊。\"她的声音有些固执,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的衣领,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江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朝她走过来。他走到她的面前,将那片梧桐叶高高地举过她的头顶,仿佛为她撑起了一把绿色的雨伞。那叶子的叶脉在他的掌心留下了浅浅的绿色痕迹,宛如一张模糊的地图,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别想那么多,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江临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有些低沉,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总会走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的。\"
夏初瑶终于不再坚持,她迈开脚步,跟随着江临一同前行。她的鞋跟敲击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是在为他们的脚步伴奏。而江临的影子,也重新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就像两株在夜色中悄然缠绕的植物,彼此依偎,共同前行。
雨势愈发猛烈,如瓢泼一般倾泻而下,那密集的雨丝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然而,梧桐叶在这样的暴雨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根本无法阻挡丝毫雨水的侵袭。
但夏初瑶却并未在意这些,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个挺直的背影上。那是一个高大而坚毅的身影,即使在狂风骤雨中也没有丝毫的弯曲。不知为何,夏初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就这样,他们在荒野中艰难地行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鳞次栉比的灰瓦木屋。这些木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远远望去,宛如一幅宁静的水墨画。
更让人欣喜的是,木屋上方升腾起袅袅的炊烟,那股淡淡的烟雾缓缓升起,融入了雨雾之中,给这片原本有些萧瑟的景象增添了几分生气。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
“快看,是镇子!”夏初瑶难掩兴奋之情,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原本因为长时间行走而略显沉重的脚步,此刻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沿着蜿蜒的小路快步走进镇中。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歇业,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透出微弱的光芒。路边的路灯也在此时亮起,橘红色的灯光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温暖而柔和,给这个雨夜带来了一丝温馨的氛围。
偶尔,会有几声犬吠传来,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划破了小镇夜晚的宁静。这是看家狗在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它们的存在让这个小镇多了一份安全感。
除了犬吠声,还有店家的吆喝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这些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的是卖小吃的,有的是卖生活用品的,还有的是卖手工艺品的。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的小镇生活画卷。
夏初瑶和江临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感受着这里的宁静与祥和。他们的脚步有些匆忙,因为他们需要找到一个住宿的地方。
突然,他们看到了一位挎着竹篮的阿婆,于是走上前去问路。阿婆热情地笑着,用手指了指前方,说道:“往前过了石桥,第三家店铺便是悦来旅馆,那里的床铺干净,饭菜也实惠。”
夏初瑶和江临道谢后,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希望。先前的疲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了大半,他们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想到马上就能在温暖的房间里歇歇脚,吃上一口热饭,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噔噔作响,他们的身影在路灯的光影中快速移动,并且快速找到了那个阿婆口中的旅馆。
暖黄的灯光漫过旅店陈旧的木质柜台,空气中浮动着消毒水混着淡淡的霉味。江临刚要开口说开两间房,夏初瑶却抢先一步,轻描淡写地对前台说:“一间双床房,麻烦了。”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带,目光望着前台后墙泛黄的价目表,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在说“要一杯水”。
江临微怔,侧头看她。碎发垂在颈侧,暖黄灯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影,侧脸线条柔和得像幅水墨画。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前台抬头询问的目光扫来时,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迅速移开视线。
黄铜钥匙串在指间晃荡,挂着207号的木牌。推开房门时,老旧的合页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两张单人床,床头柜上的台灯蒙着层灰,窗户半开着,晚风卷进些微槐花香,却吹不散空气中陡然滋生的微妙张力。
江临将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那张床上,听见身后传来帆布包放在另一张床的轻响,床单上印着的蓝色碎花图案,在暮色里渐渐模糊成一片温柔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