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眉山虞氏宗主书房内最后一批积压的宗务卷宗终于被批阅完毕,整齐地码放在一旁。江晚吟搁下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长舒了一口气。李相夷适时地递上一杯温热的清心茶,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宇。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江晚吟的声音带着久劳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卸下重担的轻松。
李相夷笑着看他,眼中满是心疼与赞赏:“辛苦了,阿吟。这下总算能喘口气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一只通体雪白、翅带紫纹的灵鸟轻盈地落在窗棂上,喙中衔着一枚小巧的玉简。那是虞紫鸢专用的传讯灵鸟。
江晚吟神色一正,起身取下玉简,灵力注入,虞紫鸢那熟悉而清晰的声音便在他脑海中响起。
起初,他脸上还带着处理完事务的放松,但听着听着,他的表情逐渐凝固,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双总是锐利沉静的凤眸一点点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李相夷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关切地靠近:“阿吟?娘信里说什么了?”
江晚吟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将玉简中的信息彻底消化完毕,他才缓缓放下手,抬眼看向李相夷,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震惊和茫然的语调:“娘说……她和蓝叔叔……她已有了三个月身孕。”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李相夷也愣住了,这个消息着实出乎意料。
然而,下一秒,江晚吟脸上那种震惊和茫然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迅速褪去,一种极其明亮、纯粹而温暖的笑意,如同破冰的春水,毫无预兆地在他眼底漾开,越来越浓,最终蔓延至整张脸庞。他甚至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的喜悦:“娘……有身孕了……我要有一个亲弟弟或者亲妹妹了。”
他看向李相夷,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无杂质的开心,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相夷,你听到了吗?我要做哥哥了。” 这感觉陌生又奇妙,他自幼是幼子,上面只有姐姐江厌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为兄长。
李相夷看着他这般毫无阴霾的笑容,心中也是一片柔软,他握住江晚吟的手,温声道:“听到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娘和蓝叔叔……真好。” 他也为岳母感到高兴,这无疑是上天对历经波折的二人最好的祝福。
江晚吟兴奋地在书房内踱了两步,忽然停下,看向李相夷,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果断:“相夷,我们去找娘吧!她现在定然需要人照顾,我们也该去当面恭贺他们。宗门事务既已理顺,交给几位长老暂管一段时日应当无妨。”
他说着,竟有些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桌案,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能出发。
李相夷看着他这副难得毛躁的样子,失笑道:“好,都依你。不过也不必急在这一时,总得先安排一下宗门事宜,再备些贺礼。娘信中有说他们在何处吗?”
江晚吟这才冷静少许,重新拿起玉简仔细感知:“娘只说他们在东海之滨的一处别院静养,让我们不必担心,她一切都好。” 他顿了顿,脸上又露出那种带着傻气的笑容,“蓝叔叔定然是将她照顾得极好的。”
接下来的半天,江晚吟处理事务的效率高得惊人,迅速将后续工作安排妥当,又亲自去库房挑选了诸多适合孕妇温养的灵药、珍品,以及一些看起来就柔软舒适的上好料子,说是要给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做小衣裳。
李相夷全程陪着他,看着他难得外露的、带着点笨拙的欣喜和期待,心中满是暖意。他知道,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对于阿吟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弟弟或妹妹,更是一种圆满的象征,是母亲真正获得新生的见证。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江晚吟和李相夷御剑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东海之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端之上,江晚吟望着远方海天一线的方向,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清浅而温暖的笑意。
李相夷飞在他身侧,看着他被风吹起的发丝和明亮的眼眸,心中一片宁静欢喜。他伸手,与江晚吟十指相扣。
“走吧,阿吟,我们去看娘,还有我们的小舅舅……或者小姨母。”李相夷语气带着调侃,眼底却满是温柔。
江晚吟耳根微热,用力回握他的手,轻声道:“好。”
剑光划过天际,载着满心的期待与祝福,奔赴一场属于家人的、崭新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