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当安乐王——云晖出现在朝堂上之时,果然...满堂哗然!
我高坐龙椅,冷眼旁观底下那群大臣的脸色变化——有人惊骇,有人困惑,更有几个老狐狸迅速交换眼色,显然早有准备。
云晖就站在我左手边,一袭墨蓝亲王常服,腰间只悬一枚古朴玉佩,比满朝朱紫更显矜贵。
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不在意。
\"安乐王...\"
倒是我那位年轻的小皇叔云恒率先发出了疑问。
他今日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绛紫朝服,腰间玉带镶金嵌宝,在一众老臣中格外扎眼。
我眯起眼——这不老不小的狐狸向来明哲保身,今日竟敢第一个出声?
云晖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小皇叔别来无恙啊!难道皇侄回京,惹得小皇叔不高兴了?\"
他这话似是在反问,老三当然知道,我们这个小皇叔在京都可没少暗地里给我使绊子。
我甚至怀疑,那几波要杀我的刺客里面,就有他的人——
云恒身体一顿,但嘴角依旧挂着温软的笑意,“老三,你这是何话?自你上次离京,小皇叔已好些年没见过你了,皇叔这是替你能回京,感到高兴啊!”
紧张的氛围,略微缓和了一些。
“哦?是吗?”
“小皇叔竟还有想念我们几个侄儿的时候啊?”
老三的嘴皮子实在有些6......
毕竟能和嘴硬的慕容卓能吵好几天的人。
不多时,言官队列中已有人缓缓走出。
我定睛一看,竟是薛绍!
那个慕容卓曾亲口说过是\"自己人\"的谏议大夫。
他手持象牙笏板,步伐稳健地走到殿中,深深一揖:
\"陛下,先帝有诏,安乐王无诏不得入京,若有诏也得是皇太后娘娘的懿旨才行。\"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安乐王敢公然入京,又在今日公然站在朝堂之上,陛下,这有违先帝遗训!\"
我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心中疑云密布。
薛绍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是维护先帝遗诏,实则把矛头直指云晖——和自己人?
慕容卓是不是对他的\"自己人\"有什么误解?
\"薛爱卿。\"
我故意拖长声调,\"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殿内瞬间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薛绍却面不改色:\"臣不敢。只是祖宗法度不可废,先帝遗诏不可违。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只好...死谏!\"
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满朝文武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言官已经跟着出列,齐刷刷跪在薛绍身后。
我余光瞥见云晖的手指微微一动——老三这是要帮我Ko这个薛绍呀!
看样子,薛绍以前没少谏他吧?
我轻轻摇头制止他,转而看向薛绍:\"好一个忠肝义胆的谏议大夫。\"
冷笑一声,\"朕问你,先帝遗诏说除非什么,安乐王方可入京?\"
薛绍一怔:\"除非...除非陛下殡天...\"
\"那朕再问你,\"我缓缓站起身,冕旒上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朕是天子,天子的话难道就不是圣旨了?\"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按老祖宗的说法,朕是不是该把你们统统换掉?”
薛绍脸色骤变:\"这...\"
台阶下的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
“好了,你退下吧!”
看在慕容卓的份子上,我才懒得和他计较。
刘凋默默地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一众大臣,见其身后大臣全都畏缩着,他深吸一口气。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我正与老三勾肩搭背地往御膳房去。
云晖身上还带着朝堂上的沉水香气,混着他特有的松木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开了一早上的晨会,这会肚子快饿炸了,我都能听见自己胃里咕噜噜的抗议声。
\"听说御膳房新来了个江南厨子,做的蟹粉小笼一绝。\"
云晖凑在我耳边小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让人偷偷留了两笼,咱们...\"
走到半道的时候,我那皇奶奶身边的老嬷嬷迈着小碎步子走了过来。
郭嬷嬷在宫中伺候了四十余年,连父皇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嬷嬷\",此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却绷得死紧,嘴角下垂的弧度活像挂了两个秤砣。
她的脸色看上去好难看呀!
我下意识抓紧了云晖的衣袖。
皇奶奶知道我将老三召回京,该气成什么样子了——
我几乎能想象她摔碎茶盏时四溅的瓷片,和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上暴起的青筋。
郭嬷嬷过来,先是给我行了标准的大礼,宽大的宫装袖口扫过地面,扬起细微的尘埃。
起身后,她瞥了眼云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碍于老三是安乐王的身份,不得不也给他施礼。
那弯腰的幅度却明显小了许多,透着股勉强的味道。
\"老奴给陛下和安乐王行礼了。\"
\"嗯,起来吧!\"
我故意提高音量,伸手虚扶了一下。
云晖倒是好脾气地拱了拱手:\"见过郭嬷嬷。\"
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手指却在我肩上轻轻一捏——
这是他给我的暗号,意思是\"有麻烦,我顶着\"。
郭嬷嬷直起身,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云晖:\"陛下,皇太后差老奴来,唤您去她的慈宁宫一趟。\"
顿了顿,又硬邦邦地补充,\"即刻就去。\"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果然来了!
太后这是要兴师问罪啊。
我偷偷瞄了眼云晖,他正望着远处一株开得正艳的海棠,仿佛突然对花卉产生了浓厚兴趣。
\"朕知道了。\"
我整了整衣冠,\"郭嬷嬷先回吧,朕换身衣服就去。\"
郭嬷嬷却像根钉子似的杵在原地:\"太后娘娘说了,请陛下这就过去。\"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云晖,\"有些话...还是单独说的好。\"
这话里的刺太明显,连路过的宫女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云晖终于把视线从海棠上移开,冲郭嬷嬷露齿一笑:\"嬷嬷说的是。陛下,臣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别走啊!皇奶奶多年未见你,估计也想你了。”
要挨揍,就得一起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