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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传来小安子小心翼翼的咳嗽声:\"陛下,药取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进来。\"

小安子低着头快步走进,将一只青瓷小盒恭敬地递上。

我接过药盒,挥退了他。瓷盒入手微凉,揭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草药香立刻弥漫开来。

\"伸手。\"

我命令道。

慕容卓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伸出那只伤手。我挖了一小块药膏,轻轻涂在他烫伤的地方。

药膏碧绿如玉,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

\"唔......\"药膏接触伤处的瞬间,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我握紧他的手腕:\"现在知道疼了?\"

语气凶狠,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

他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睛。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没有痛觉了呢?

毕竟,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挨过不少刀子……

药膏渐渐化开,渗入那些狰狞的伤痕。

我忽然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极细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刻意划过。

\"这是......\"

我的手指抚上那道疤。

我一把攥住慕容卓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吃痛地闷哼一声。

他的手腕纤细得惊人,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那道疤痕在烛光下泛着狰狞的粉色,边缘参差不齐,分明是反复割裂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

我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慕容卓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试图抽回手,却被我攥得更紧。

\"陛下……\"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不过是旧伤罢了!\"

\"旧伤?\"

我的语气里满是质疑,拇指狠狠碾过那道疤痕,\"你以为朕是傻子吗?\"

这伤疤怎么看着,那么像是割腕自杀的疤痕?

慕容卓这个小顽固该不会是没事割腕玩自杀吧?

慕容卓猛地抽回手,衣袖如流水般滑落,将一切伤痕重新掩藏。

\"多谢陛下!\"

\"疼吗?\"

我忽然松开力道,指尖轻轻描摹着疤痕的轮廓。

慕容卓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缓缓摇头,无神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不疼...早就...不疼了...\"

门外传来小安子小心翼翼的咳嗽声:\"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我猛地将慕容卓拉进怀里,他的身体冰凉得不像活人。

我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听着,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连疼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单薄的身躯在我怀中微微发抖。

\"小安子!\"

我提高声音,\"明日去太医院取最好的玉肌膏来,送到慕容丞相的府上。\"

松开慕容卓时,我故意让唇擦过他的耳垂:\"你这么干净的躯壳,可不能再留下任何疤痕了……\"

“陛下,咱们该回了。”

小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叹了口气,收回手站起身。

“三日后,皇家靶场,你记得来。”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臣目不能视,恐怕——\"

\"朕会让人牵着你,\"我打断他的推辞,\"卫阶也会去。\"

我故意补充道,满意地看着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走到书房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他。

慕容卓仍坐在原地,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墙上。

我忽然有些不忍,轻声道:\"那栗子已经不热了,就不要再吃了。\"

“你若实在是想吃,明日朕让人送些热乎乎的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踏出慕容卓的书房,夜风拂面,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

抬头望天,星河璀璨。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刺目的雪白——我和慕容卓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拼命奔跑,寒风裹挟着雪粒刮在脸上,刀割般生疼。

身后隐约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声,可每当我想要回头看清,那画面便如水中倒影般支离破碎。

\"呃......\"

我猛地按住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疼痛如钢针般刺入脑海。

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陛下!\"

小安子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可是头痛病又犯了?\"

我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那雪地里的画面不断闪回——慕容卓苍白的面容,他死死攥着我手腕的触感,还有......还有雪地上刺目的鲜红。

\"快走......\"

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生怕被屋内的慕容卓听见异样。

小安子会意,半扶半抱着我快步穿过回廊。

夜风一吹,我这才发现后背已经全湿了。

刚踏上马车,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发软,整个人重重跌坐在软垫上。

\"陛下,药......\"

小安子手忙脚乱地从暗格里取出水囊。

我颤抖着从怀中摸出那个青瓷小瓶,这是裴剑在从京都赶回昔阳县之时,在半道上遇到的神医赠与他的,专治头痛的药物。

小安子倒出的一粒散发着苦涩的草木香的药丸。

我将药丸送入口中,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管蔓延。

我仰头靠在车壁上,任由那凉意一点点蚕食脑海中的剧痛。

\"陛下,要回宫请太医......\"

\"不必。\"

我抬手打断小安子,\"回宫后,把三年前太医院所有关于慕容卓的脉案都找出来。\"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瓶,那雪地里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慕容卓的衣袖上,分明也沾着同样的血迹。

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忽然想起慕容卓手腕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或许那根本不是什么自残的痕迹,而是......

\"小安子,\"我猛地坐直身体,\"明日一早,去把太医院的院判叫来。就说......朕有事要问他。\"

头痛渐渐平息,可心中的疑云却越发浓重。

那雪地、那血迹、还有慕容卓总是下意识护住左腕的动作......

这一切,恐怕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