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笑了。\"
慕容卓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曾沾水的枯井，他摸索着去拿案几上的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瓷面上滑了几次才勉强握住。
却不料衣袖带倒了茶壶，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溅在他苍白的手背上。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白皙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大片，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心头猛地一紧，顾不得帝王威仪，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被烫伤的那只手。
触手处皮肤滚烫，已经起了细小的水泡。
\"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声音发颤，不自觉地将他那只手捧到唇边，轻轻吹着气，\"烫疼了吧？\"
慕容卓浑身一僵，缓缓将手从我掌中抽回，声音低沉：\"不疼。\"
我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模样，又气又急：\"你是个傻子吗？眼睛不好，还不当心点才是。\"
我伸手想再抓过他的手查看伤势，却被他侧身避开，\"瞧瞧你的手都被烫成什么样子了？\"
慕容卓抿着唇不说话，那双曾经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却依然固执地\"望\"向别处。
我胸口发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朕给你安排了伶俐的丫头，你也不要……你到底要做什么？\"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语气活像个怨妇，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严。
\"臣，不需要。\"
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我气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微微皱眉：\"不需要？你看看你的手都被烫成什么样子了？\"
话一出口才想起他根本看不见，顿时心如刀绞。
慕容卓的手腕在我掌中微微发抖，却依然固执地不肯服软。
我盯着他苍白的侧脸，那上面细密的汗珠在闪烁，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
\"朕不过是赐了一个好使的丫头片子给你，你为何要拒绝？\"
我声音软了下来，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你眼睛不便，身边总得有人照料。\"
“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
他还是固执的一口拒绝了。
没想到，慕容卓年纪轻轻的却这般的固执，我都搞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反感让小姑娘在身边伺候着？
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在身边伺候着，有何不好？
“你不满意秋棠？”
“那将苏瑶那姑娘放出来，让她服侍你可好？”
“朕瞧着苏瑶这姑娘还不错……”
“陛下……”
还未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后面的话。
“对不起，是朕又说错话了。”
“不过，你是不是该将苏瑶那个丫头给放出来？她毕竟是个孤女，身世如此可怜……你若真的不喜欢她留在你的身边，大可将她放出去，随便给她找个安身的处所，再丢些银钱给她便好，何必像现在这样一直关着她啊？”
“陛下……”
慕容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注意到他衣袖下的手腕在轻微颤。
他握杯的手，指节分明得像是要刺破皮肤。
我没好气地说，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栗子。
“好好好……，朕不提苏瑶那丫头了，好吗？”
“真是的，这丫头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睡了你……”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顿了下来。
我去……
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瓜，那日听苏瑶和慕容卓的对话，苏瑶的话里话外，那意思不就是说，慕容卓白嫖了她，还不负责吗？
\"云昭！\"
慕容卓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大得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吓得手一抖，栗子撒了一地。
书房外立刻传来小安子不安的声音：\"陛下？\"
\"没事！\"
我连忙喝退推门要进来的小安子，转头看向慕容卓，\"你今日是怎么了？\"
“朕只不过来给你送糖炒栗子而已！怎么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踩在你的痛经上？”（痛经……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我自创的词，有点猥琐了哈）
话虽如此，我却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没交作业的小学生，在等着班主任的训斥。
慕容卓似乎也意识到失态，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臣......该死。\"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确实该死。\"
我凑近他，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但朕舍不得你死。\"
慕容卓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我满意地看着他耳根渐渐染上绯色，像初春的桃花瓣浸了朝露，那抹红从耳尖一路蔓延至颈侧，与胸腔处的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却倔强地将头瞥向另外一边，刻意避开我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闷声闷气说道：\"臣听闻陛下将此前守城门的卫阶调入了宫中的侍卫营？\"
我眉梢一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
\"嗯，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我不置可否地回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观察他的反应。
慕容卓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难过，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眼睛泛起细微的波澜。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臣...听闻，这卫阶的父亲，被先帝赐死在了北疆……\"
“更何况，外面有传这卫阶是京都城里一等一的貌美……”
话一出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慌忙做着解释，“陛下，臣……臣不是那个意思……”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滑落，连忙稳住，茶水却已溅出几滴，在檀木案几上留下深色痕迹。
他竟知道这卫阶是京都城里一等一貌美的男子？
慕容卓这样冷冰冰的人物，何时关心起旁人的样貌啦？
我盯着慕容卓的侧脸看了许久，忽然明白了什么，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雀跃。
\"哦？\"
我故意拖长了音调，\"爱卿何时开始关心起朕宫中贴身侍卫的样貌了？\"
慕容卓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了握手中的笔。
\"臣...臣只是随口一问。\"
他生硬地回道，语气却远不如往日平静。
我忍不住凑近他，近到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卫阶确实生得不错，\"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尤其那一手剑术，当真是翩若惊鸿——\"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