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那场仗...\"
我的声音在发抖。
慕容卓深深叩首:\"臣不敢妄言。但据雪国俘虏供述,他们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何最信任的军师会......\"
我望着被昨夜大雨打落在地上的海棠花雨,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原
来我敬如父亲的桂公公,是害死我生母的帮凶;而我身上流淌的,是被他亲手推向灭亡的雪国血脉。
入夜,屋子内烛火摇曳,映得桌案上的茶具散发着阴森的冷光。
慕容卓坐在离我不远的红木椅子上,我指尖轻叩着案几,低声吩咐道:\"雪国覆灭一事,朕要查个水落石出。当年参与那场大战的将领、谋士,无论生死,都要一一查证。还有……\"
我顿了顿,眸色微沉,\"派人秘密去清凉山,查探雪国宝藏的传闻是否属实。\"
慕容卓微微颔首:\"臣明白,此事定会安排可靠之人去办。\"
正说着,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裴剑一身墨色劲装,腰间佩剑未卸,显然是刚从京都外赶回。
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锦盒:\"陛下,血灵芝已取回。\"
我示意他起身,慕容卓接过锦盒,打开查验后,微微点头:\"确是百年难遇的珍品。\"
我看向裴剑,他眉宇间仍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我缓声道:\"裴剑,你这一趟辛苦了。\"
裴剑抱拳:\"为陛下效力,不敢言苦。\"
慕容卓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裴剑,陛下还有一事要你去办。\"
裴剑看着已快恢复如初的慕容卓,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返程的时间晚了两天,不过,我已不在乎了。
毕竟,慕容卓现在已性命无忧!
裴剑抬眸,目光肃然:\"请陛下吩咐。\"
我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低沉:\"你带一队精锐,秘密前往清凉山,查探雪国宝藏的下落。记住,此事不可声张,若有异动,立刻回报。\"
裴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收敛,沉声应道:\"臣领命。\"
我朝裴剑一挥手。
但是,他仍旧是跪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陛下,臣回来晚了,请陛下责罚。”
“是不是路上有人阻拦?”
我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都还未来得及包扎。
“不敢欺瞒陛下,是的。”
“恕臣愚昧,竟未看出是什么人?”
裴剑低声回道。
我目光一凝,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缓缓收紧。
裴剑的伤口未来得及处理,血色已透过衣料渗出,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他的呼吸略显沉重,显然这一路并不太平。
\"什么人敢拦朕的御前侍卫?\"
我声音微冷,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裴剑低垂着头,眉头紧锁:\"回陛下,那些人行动诡秘,黑衣蒙面,招式狠辣,不似寻常江湖人士。他们似乎……早有埋伏。\"
我眯起眼:\"埋伏?\"
\"是。\"
裴剑声音低沉,\"臣刚出京都三十里,便遭遇伏击。他们人数不多,但配合默契,招招致命,显然是冲着血灵芝来的。\"
我冷哼一声:\"看来,有人不想让朕拿到这味药。\"
慕容卓在一旁沉吟道:\"陛下,此事蹊跷。血灵芝虽是珍稀之物,但知晓裴剑此行的人并不多,除非……\"
我抬手打断他,目光仍盯着裴剑:\"你可曾留下活口?\"
裴剑摇头:\"那些人见势不妙,立刻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我指尖轻轻敲击扶手,心中已有计较。能如此训练有素、宁死也不暴露身份的,绝非寻常势力。
\"你先下去疗伤。\"
我淡淡道,\"此事朕会亲自查办。\"
裴剑却仍跪着不动,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陛下,臣办事不力,请责罚。\"
我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你拼死护药回来,朕若罚你,岂非寒了忠臣之心?\"
顿了顿,我又道,\"不过,既然你请罚,那朕便罚你——伤愈后,亲自去查清这批刺客的来历。\"
“另外,清凉山一事,务必死守此事!”
裴剑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臣领旨!\"
待他退下后,慕容卓低声道:\"陛下,此事恐怕与雪国余孽有关。\"
我望着殿外渐沉的夜色,缓缓道:\"不管是雪国,还是朝中某些不安分的人……既然敢伸手,朕就剁了他们的爪子。\"
我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殿外漆黑的夜色。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高墙,发出沙沙的声响。
\"建宁王?\"
我冷笑一声,\"也许是他,也许不是……\"
慕容卓沉默片刻,低声道:\"陛下,或许不是冲着您来的。\"
我侧目看他:\"哦?\"
\"臣这些年在朝中树敌不少,\"他苦笑一声,\"有些人,怕是恨不得臣早些死。\"
我点了点头。
毕竟,想杀我的人太多太多,想砍掉我左膀右臂——慕容卓的仇家亦是太多太多。
我转身盯着他依旧俊美不凡的脸蛋,只是眼睛再也看不见光明。
\"慕容,\"我难得唤他名字,\"你怕吗?\"
他先是一怔,随即挺直腰板:\"臣这条命,早就交给陛下了。\"
是啊!不管我是过去的云昭,还是现在失忆了的云昭。
他自始至终,都是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
无论何时何地,他为我付出的,总是大于我赏赐给他的。
“云昭,你怕吗?”
慕容卓缓缓反问道。
“怕?”
“我是人,自然会怕。可是,若是碰上难缠的鬼,我又有何惧?”
想起被覆灭的雪国,想起我那死后不能葬入皇陵的亲娘,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先帝对我的亲娘只有利用,假惺惺地利用了我的亲娘——那位可怜的雪国公主。
我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带着几分疯狂:\"好!很好!既然他们想玩,朕就陪他们玩个痛快!”
窗外,夜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
我凝视着烛火,心中暗忖——雪国的血,朕不会认,但娘亲的血仇,朕会一个一个清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