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不知名的坊市中,几个人坐在露天的木桌前,推杯置盏。
旁边有零散的几张木桌,岁月的青石早就磨平了木桌的棱角,将其包浆的锃亮。
桌子上放着的酒坛还冒着灵气,路过的修士嗅到都为之一振。
这显然是不俗的灵酒。
“嘿嘿,听说了没,西北边的赤峰山脉多了一个仙族!”,
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笑嘻嘻的开口,他的身躯异常的瘦小。
挤进桌旁,直截了当的蹲在了木椅上。
旁边端坐着几个魁梧的汉子,此刻正一言不发,堆满横肉的肃然面容上双目圆瞪。
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瘦小的修士,好似群山环围。
那瘦小修士宛如进入了一座盆地之中。
感受到四周的压迫。
他笑着眯起眼,没有继续言语,而是自来熟的将自己有些黑瘦的大手伸到了旁边。
两只手指轻轻捏上了旁边那人盛酒的碗沿,缓缓将其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丝毫没有抬头看那人的脸色。
见到无人制止。
他的行为更加的放肆,佝偻着身躯,朝着桌上伸出双臂,似乎想要去抱那酒坛。
酒坛被缓缓抱起,离开桌面近一寸的时候。
砰的一声巨响,在桌子的对面响起。
一个硕大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手背上泛着青筋,掌心比碗口还宽,泛着红色的气血。
“不说就滚蛋!”,
一道略显厚重的青年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瘦小修士抬头,怔愣的与他对视了一眼,眉头微皱,眼中既有错愕又有狠厉之色。
他还保持着抬起酒坛的动作,似乎并未将对面的青年放在眼里。
“让他喝。”,旁边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止住了两人的交锋。
瘦小修士侧着脸,扬起下巴,得意的朝那青年挑了挑眉,面容却是狰狞的像苦瓜皮。
站在木椅上,双手托着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
一滴晶莹的酒珠自坛沿滚动,却被一张泛青干裂的嘴唇含入了嘴中。
那瘦小修士像是旁若无人,竟将那酒坛放在嘴中抿了一圈。
坐在旁边的几个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纷纷侧过身去。
就连那个说话的白发老者也不例外,不过却并未说什么。
瘦小修士却是咂了咂嘴,晃动了两下脑袋,像是在回味。
咣当一声,酒坛落在了桌面上,却被他放在了自己的旁边。
迫不及待的将两侧的衣袖翻转上去,端起那满满的酒盏抿了一大口!
“哈,好酒!”,瘦小修士一脸陶醉,仰着头,眯着眼。
“酒也喝了,灵石也拿了,也该开口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赫然是一位白发老者,
“这坊市中,就属你猴儿通的消息最灵,还请道友给我罗家拿个主意。”。
说到这老者双手抱拳,朝着他拱了拱手。
瘦小修士轰隆一声坐在木椅上,将头侧放在椅背上,睁开一只眼看着他,嘴角似笑含笑,
“若是罗山前辈开口,那我便说上两句。”
瘦小修士猛然直起身躯,将身子侧靠在木桌上,
“罗家的处境谁都清楚,群狼环伺,犹如待宰的羔羊,想要脱离困境,只能迁走,而且……”,
说到这瘦小修士顿了顿,将一只手臂立在桌子上,手掌像没有骨头一般耷拉着,中间的三根手指却摆动了两下,
“走的越远越好,越快越……”。
砰——
一只大手猛然拍在了桌子上,将桌子震的都晃动了几下,
“岂有此理!你莫不是在耍我们!”。
瘦小修士,笑而不语,阴恻恻的看着这个站起来的青年。
“罗明,坐下!”,坐在一侧的白发老者再次出声,仓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
“山爷,这人分明……”,
“坐下!”,
“唉!”,
青年还想争辩,却被白发老者厉声呵斥,只能坐了回去。
侧着头看向身后,眼角含着泪。
“道友,接着讲。”,
白发老者捋了捋衣袖,抬起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靠近瘦小修士的青年立刻会意,站起身来,伸手去拿旁边的酒坛,准备给瘦小修士倒酒。
然而他的手才刚伸过去,瘦小修士眼疾手快的将大手摁在了酒坛上。
双目圆瞪的看着他,咧开的嘴像饿狼一般抽动了两下,露出了那半口的黄牙。
青年也不再自讨没趣,重新坐了回去。
瘦小修士的注意力却从未从酒坛上一看,一手摁着酒坛,一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随后抱起酒坛,一改刚才的模样,笑嘻嘻的挪动了一下身躯,看向白发老者,同时将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
那副瘦弱的身躯在桌子上挪动,很是不便,宛如蜷缩的野狗。
白发老者立刻会意,用三指托起自己的酒碗,伸了过去。
瘦小修士,笑着给他倒满,然后又立刻收回了身躯,将剩下的酒一股脑的倒进了自己的酒碗中。
似乎是怕剩余,他仰面朝天,将酒坛高高举起,将最后的几滴控进了自己的嘴中。
酒坛上下晃动了两下,似乎是没有了半点剩余,他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撤下了酒坛,将其放到了桌子下,自己的脚边。
灵酒不凡,用来装灵酒的酒坛也非凡物……
“前辈可知那赤峰山脉上的仙族是哪家?”,
罗山摇了摇头,将酒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似乎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是,是那赵家,”,瘦小修士打了个酒嗝,
“这赵家可是新立的筑基仙族,此时正是缺人的时候,若是罗家前去投诚,岂会没有容身之处!”。
罗山没有言语,而是低着眉,若有所思。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
却一想到要迁族,心中又有几分不舍。
“可还有……”,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到面前的瘦小修士已然站起身来。
双手捧起那满满的一碗灵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又一声酒嗝过后,瘦小修士晃了两下身躯,将碗扣在了桌子上,扶着椅子弯下腰,将那个空了的酒坛抱在了怀中,
“该说的已经说了,怎么做就是你们的事了,奉劝诸位一句,罗家,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罗家了!”。
说着他便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去,跻拉着草鞋,朝着远处一步一拖。
“罗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罗家了!”,
罗山嘴唇微动,下巴上的胡须颤抖了几分。
他缓缓抬起有些发颤的手臂,端起了面前的酒盏。
“山叔!”,
旁边的青年出声提醒。
他却像是无觉,将碗沿塞入口中,仰头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