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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嬷嬷手下不停,拎起开水往茶壶中倒,碧绿的茶叶打着卷,热气氤氲。

“哎呀,以后老奴就称呼他一声王子,这样总不会出错了!”

斟一杯热茶,递到许知意面前。

“郡主喝口热茶吧!您从刚才开始就在发呆,是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吗?”

许知意回过神,捧着茶也不喝,只盯着她们两个看。

浮生这才注意到她面色惨白,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郡主您可是身子不舒服?奴婢瞧着您气色好差啊!”

许知意捉住她探过来的手,轻叹一口气。

“这一路上,你们俩都要陪在我身边,想来瞒是瞒不住的。”

说罢,解下外裳,露出被血浸透的月白中衣。

白嬷嬷惊呼一声。

“郡主,是谁伤了您?”

许知意淡淡道。

“莫要声张,我不想他们知道,浮生,从咱们带的衣裳里取一套深色的过来。”

“白嬷嬷,这是止血的药,麻烦你替我重新上药。”

有条不紊,声音和缓,就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一般。

浮生闷闷地嗯了一声,打开包袱一一翻看。

白嬷嬷眼尾红着,拼命地眨着眼,努力的不叫自己哭出来。

颤颤巍巍地解开中衣的带着,才发现她的胸口处缠绕着厚厚的棉布,此刻早被血染成了鲜红色。

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在车厢内弥漫开。

浮生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摊开的包袱中。

她的傻郡主,自取了心头血,差点疼得晕死过去,她在廊下全都看到了,捂着嘴,才没叫出来。

郡主虽什么也没说,可她也猜到了,此举怕是为了何公子。

她与郡主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不怕,可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她只依稀听见郡主的重生好像是因为何公子用什么换的,不知自己的重生是因为哪般?

或者是老天爷见她护主心切,又或者是她们主仆缘分未尽吧。

换好伤药,许知意早已疼到浑身发抖,由着浮生替她换上绛紫的罗裙。

“这颜色极好......即使流血......旁人也看不出来。”

白嬷嬷红着眼,从一旁拿出枕头,放在早就铺好的临时床榻上,又重新在香炉里燃了檀香。

帘子打开一条小缝,散散浓重的血腥味。

赶车的是何陵景身边的暗卫,功夫不弱,嗅觉自也比常人灵敏许多。

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纵使车内的人刻意将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仍是被他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

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长安郡主的意思,绝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只是这么重的血腥味,还有那压抑的疼呼声,想来伤得一定不轻。

路途颠簸,她一个弱女子该是多么难熬。

念及此,他放缓了赶马的速度,尽量让许知意能舒服些。

卓克王子见前面的马车速度明显慢下来,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跃下马车,自窗口跳到车厢中。

许知意穿着一袭酱紫罗裙,三千青丝随意散在腰间,正盘膝坐于长凳拼成的软榻上。

小脸苍白,唇无血色,一双杏眼中升腾着薄薄的雾气。

“卓克王子怎么过来了?”

卓克王子不语,端详了她许久。

“何时受的伤?我那里有东临上好的金创药,专治刀剑伤。”

许知意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敏锐,而且她也没打算瞒着他,毕竟照理来说,自己该同他共乘一辆马车才合规矩。

但卓克王子不愿勉强她,主动提出要单独乘坐一辆马车。

嘴唇动了动,正欲拒绝,却见卓克王子又风一般地跃出去了。

白嬷嬷嘟哝,“这别克王子是长了翅膀的吗?”

浮生已经无力再纠正她了。

不多时,卓克王子又风风火火地钻进马车,手里拎着只大大的包袱。

“哗啦——”

许知意看着倒在自己面前数十个小药瓶,不禁抚额。

“我用不了这么多的。”

卓克王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瓶一瓶举起来,凑到她眼前。

“我不太懂这些,你看看哪些是能用得上的,快选选。”

许知意眼前一阵阵发黑,可脸上仍是带着疏离不失礼貌的笑。

她知道,要是自己不选几瓶,卓克王子是不会罢休的,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只得拔开塞子,一一放在鼻下轻嗅。

最终挑出三只玉瓶。

“这几瓶足够了,多谢卓克王子!”

卓克王子像是没听到她语气中的虚弱,扬眉一笑。

“能帮得上你就好,算了,剩下这些也留在你这里,我反正是用不上。”

不等许知意拒绝,他又从车窗跳出去。

来去像阵风,引得白嬷嬷忍不住地扬起嘴角,将车帘放下。

许知意这才躺下,扯动左胸的伤口,闷哼一声。

“我休息一会,你们守好了,莫让外人再来打扰。”

祁西洲脸色黑沉,盯着卓克王子的马车,好半晌才收回目光。

冬日的晴天,一点也感受不到暖意,寒风如小刀,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也不知刚才卓克王子突然跑去许知意马车里做了什么,心里腾起一股无明火,掉转马头。

正想掀开车帘看一眼情况,手腕却被一支强有力的大手攥住。

“安王此举不妥吧?车里坐着的可是东临的王子妃!您如此莽撞的行为,岂不坏了郡主的名声?”

话说得不客气,面上却是一派从容。

祁西洲斜睨他一眼,语气比这冬日里的风还要寒凉。

“本王只是关心一下郡主,哪里不妥了?若是郡主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担待得起?”

赶车的暗卫一点也不惧怕。

“安王此话差矣,郡主就算哪里不妥,也轮不到您来关心!毕竟人家的夫君就在里面。”

祁西洲微一怔忡。

卓克王子不知何时过来了,正斜倚着车壁,手掀起帘子一角,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安王这是想做什么?本王子的王妃正在休息,您怕是不方便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看到卓克王子刚才已经回了自己的马车,怎么这一会又上了许知意的车。

“呵,安王问得真是好笑,本王子与自己的王妃在一起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