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淅沥,雾气氤氲。
热气袅袅升腾,攀附在透明玻璃上,将其中那道身影堪堪遮住。
为了让客人们更好的欣赏到海景,这间酒店套房的布局极为开放。
整面靠海的墙壁几乎全部铺陈为落地的玻璃窗,各个房间也被打通,仅在浴室与客厅之间留下一道通透的玻璃隔断。
即便琴酒背对着浴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余光依旧能在身侧玻璃窗的倒影中,捕捉到那道人影的轮廓。
雾气在玻璃上盘桓不去,半遮半掩,反倒勾画出更加暧昧模糊的身线。
水珠滑落间拉出的线条,若隐若现的皮肤纹理,就连薄雾缭绕间,隐隐浮动的红光,都是那么的令人浮想联翩。
“是我这边信号不好吗?大哥,听得到吗?”
手机里的声音聒噪不止,却远比不及隔断之后的那道水声,扰人心神。
琴酒试图忽略掉身后的声音,将注意力拉回谈话内容,然而脑海却先一步自作主张地铺展开画面。
腹部贯穿的枪疤,右手手腕处的小痣,以及掌心处的那三道划痕……
对于那具身体的熟悉程度,他几乎闭上眼就能描摹得一清二楚。
喉结上下滑动着,琴酒用力捏了捏眉心,将那根快要烧到指尖的烟头,狠狠碾熄在烟灰缸里。
他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下,坐到了对面,坐到了能将那整块玻璃尽收眼底的沙发上。
不是偷看,而是欣赏。
那些细密的水雾,凝结成水珠,自高处蜿蜒而下,如同一幅私藏的独家画卷,徐徐展开在琴酒的面前。
每一道伤痕、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被他指尖烙印的痕迹,都在安静地诉说着归属。
——那是独属于他的珍藏。
自然有资格欣赏。
更何况,那家伙对此向来毫不遮掩。
若隐若现的红光在水汽后闪烁着,那是十字架和戒指上的红宝石。
那些随手送出去的不值钱的小玩意,这家伙竟然就连洗澡都舍不得摘。
琴酒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隐约觉得喉咙发紧。
浴袍的衣角松垮地垂在手腕边,琴酒随手捞起茶几上的打火机。
冰冷的金属质感在指尖翻转了一圈,他缓缓点燃了第二支香烟。
“……继续说。”
琴酒听见自己的嗓音发哑,用近乎生硬的语气,吩咐对面的伏特加。
可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那道玻璃上,眼底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眸色愈发晦暗。
——
水流自上方落下,淅淅沥沥地冲刷着肌肤,让冰凉的体温染上几分暖意。
水汽自地面升起,将整个空间封锁在一层迷雾之中。
现实与虚拟之间,好似只隔着一层一戳即破的薄膜。
玻璃之外,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妄?
不过都是些看得见结局的无聊游戏。
叶初闭着眼,将指尖轻抵在玻璃上。
蛇瞳上的红宝石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当然知道玻璃之外的那人在看他。
——那个漂亮的战利品。
【……再靠近一点。】
他在心里低声道,唇角勾起一个细若无形的笑。
【主动走到我的身边。】
缀在睫毛上的水珠无声坠落,水洗过的眸子清澈潋滟。
如同一面水镜,淡漠地映着现实,却涌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期待。
他在等。
等一个不可控的变量浮出水面。
等那些白天被压抑至极的情绪,在雾气的包裹下,化作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应。
【期待他能在这场不平等的关系里,以平等的姿态,主动走到自己的身边。】
【期待他能做到更多。】
【——不只是战利品,而是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