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宫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微微晃动，平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压抑。
韩牧从铁掌帮那里传回的有关李慕蝉和李师婉的踪迹后，他将发生在济南经略府中的事给两人一一道来。
“……我独自北上大漠，与铁木真周旋之际，婉儿她们三人便留在济南等我归来。有辛肃在，加上婉儿三人具是一流高手境界，我本以为是万无一失。”
韩牧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谁知，那一日，一个白衣人就这么闯到经略府，如入无人之境。”
韩牧给洪七公和周伯通详细描述了那场战斗。
辛肃，一身内功皆是得自韩牧的指点传授，已是江湖一流高手，掌力雄浑，剑法了得，却在对方剑下走不过一招。
而李师婉的剑，唐怜儿的暗器，段清洛又身怀逍遥派的“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内力与大理段氏无上绝学的“六脉神剑”。
三人联手，竟也全然不是对手。可见，那白衣人剑法之高，已非“精妙”可以形容，更像是掌控了某种规则，信手挥洒，便是无可抵御的锋芒。
“清洛的武功，我是知道，”韩牧看向洪七公和周伯通，语气沉重，“一流巅峰境界，放眼天下，能胜她者已是寥寥。可在那个白衣人面前，她以六脉神剑击出，倾尽全力，也未能接下三剑。”
“三剑？”周伯通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那惯常的嬉笑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
“段家那小丫头武功可是不敌呀，六脉神剑乃是大理段氏无上绝学，相传已经失传百余年，南帝段智兴凭借一阳指就能跻身四大绝顶高手，可见六脉神剑更加的威力无穷，三剑就败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洪七公眉头紧锁，缓缓点头，手中的酒葫芦忘了举起，沉声道：“一流巅峰境界的高手，尚且接不下三招……此人武功，已非‘绝顶’二字可以囊括。韩小友，你继续说。”
韩牧深吸一口气：“那人并未伤人，只目标明确地带走了婉儿。后来，是从婉儿父亲口中，他们才得知，那人……表示便是婉儿的亲生祖父，李慕蝉。”
“李慕蝉？”洪七公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在记忆中搜索。
韩牧接着道：“据李叔父所言，李慕蝉前辈中年离家时，武功不过泛泛，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可如今，从他三次出手来看——济南府一招败辛肃，数招内压制师婉三人，今日又从铁掌帮弟子传来的消息得知，他在海上，一剑劈开千丈海水，果真是达到了剑仙境界。”
“白衣老者，又是用剑高手……”
洪七公和周伯通对视一眼，他们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恍然与骇然。
“是他！一定是他！”周伯通猛地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老叫花！我就说嘛！那天那个穿白衣服、拿剑的家伙，厉害得不像话！跟你我打架的时候，根本就没用全力！”
洪七公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满是回忆与凝重之色：“不错。看来，一定就是他了。”
“韩小友，你这一说，就对上了。那日我与老顽童从山下返回，在终南山不远处，确曾遇到一位白衣剑客。”
“那人看上去年约六旬，面容看不真切，但一身剑气，直冲霄汉。我们见他气度非凡，便起了切磋之心。”
老叫花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谁知，这一动手，竟是我老叫花这辈子输得最惨的一次。降龙十八掌，掌掌尽力，打狗棒法，招招精妙，老顽童的空明拳、双手互搏，更是稀奇古怪。”
“我们两人合力，可在那人的剑下，我们所有的招式，都像是孩童耍弄一般。他的剑，不快，却仿佛能料敌先机，直指我们招式中最薄弱的一点。”
“他的内力，沛然莫御，却又凝练如丝，侵入经脉，让人防不胜防。我们两人联手上千招下来也没有占据上风，可见他武功之高。”
周伯通接口道，脸上难得地全是心有余悸：“是啊是啊，我那双手互搏之术，寻常绝顶高手见了都头疼，不过对上他却没了威力，他那把剑，就那么随便一划拉，我的招式就全乱套了！”
韩牧默默听着，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洪七公与周伯通联手，已是当世武林的巅峰战力，能胜过他们的人，屈指可数。而能如此轻描淡写击败他们的，此前闻所未闻。
李慕蝉的武功境界，已然呼之欲出。
“如此说来，确凿无疑了。”韩牧沉声道，“李前辈的武功，绝非寻常绝顶。劈海断浪，视当世高手如无物，这已非人力所能及。”
“看来，他定然是超越了绝顶，踏入了那传说中的……武道巅峰境界。”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孔。
武道巅峰，对于任何绝顶高手而言，也是虚无缥缈的存在，那是一个追寻一生却依旧渺茫的境界，周伯通也是在相继学了九阴真经、北冥神功之后，勉强踏入了半步武道巅峰境界。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带来的震撼远超欣喜。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韩牧打破了沉默，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据李家所言，李前辈离家时武功平平，何以数十年间，竟能突飞猛进至此？”
“若说循序渐进，臻至绝顶，尚在情理之中。可一跃成为剑仙般的人物，这其间，定然有天大的奇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李慕蝉前辈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就是他武功盖世的根源。”
洪七公捻着胡须，缓缓道：“你是说……他可能有很大的奇遇？”
韩牧点头，“但这一切，都需找到他本人，方能知晓。我此番急着赶回重阳宫，而非立刻去追寻师婉的下落，便是因为此事。”
他将话题引向了更宏大的布局：“七公，师兄，如今宋、金、蒙古三方鼎立，大战无法避免。我们武林同盟，必须积极训练，未来方能配合大宋主力大军，北伐中原，光复河山。”
他分析着局势：“金国如今内忧外患，完颜洪烈死后更是群龙无首，看似庞然大物，实则不堪一击。”
“真正的威胁，来自北方草原。铁木真已正式建国‘大蒙古国’，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正在崛起。他们骑兵纵横，战力彪悍，我们抗金的同时，必须时刻提防蒙古趁机南下，坐收渔利。”
韩牧看向洪七公，目光恳切：“七公，我身份特殊，无法常驻中原。接下来，我需得南下，一方面寻找师婉和她祖父，查明真相；另一方面，也要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变局做准备。这领导武林同盟，协调各方，监视蒙古动向的重任，非您莫属。”
洪七公闻言，面色肃然，他放下酒葫芦，挺直了腰板。
虽然平日里游戏风尘，但事关天下苍生，民族大义，他从不含糊。
“韩小友，你放心。老叫花我虽然贪吃，但大事不糊涂。抗金御虏，保境安民，是我辈本分。”
“武林同盟的事，我会担起来。至于蒙古那边的动静，我也会让丐帮弟子多加留意，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传讯。”
得到洪七公的承诺，韩牧心中稍安。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更深一层的打算说出：“此外，我此次南下，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寻找一处地方——侠客岛。”
“侠客岛？”周伯通好奇地凑过来，“那是什么地方？有好玩的吗？”
洪七公也露出疑惑之色：“侠客岛……老叫花似乎在一些极其古老的帮派典籍中，见过模模糊糊的记载，说是海外仙山，缥缈难寻。难道真有其地？”
“或许有，或许无。”韩牧道，“不过，无论是它存在还是不存在，都要前去找一遍才行。”
他眼中闪过一丝向往：“据说，那岛上有一部旷古绝今的武学心法，名为《太玄经》。此经包罗万象，神妙无方，堪称天下武学总纲。或许……它真能助人超越武道的极限，跨入那传说中的……修真之境。”
韩牧没有隐瞒自己的境界，继续道：“我虽已机缘巧合，踏入了修真门槛，但前路漫漫，更需要借鉴与探索。而且，我怀疑，侠客岛可能不仅仅是一部《太玄经》那么简单。能留下如此神功之地，或许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所在——一处连接其他世界，或者说，可供修士‘飞升’的通道。”
他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方世界的壁垒。
“此方天地，灵气有其极限。若要追求更高的大道，飞升或许是必经之路。”
“侠客岛，很有可能就是那关键所在。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连武道巅峰都无法应对的危机，也为了我自身的道途，我必须去尝试寻找它。及早准备，总好过临渴掘井。”
洪七公和周伯通一时间听得心神激荡。
韩牧所言，已完全超出了他们平日所认知的武林范畴，触及了更为玄奥、更为广阔的天地。
武道巅峰，修真，飞升……这些词汇，如同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良久，洪七公才长长吁了口气，叹道：“想不到，这江湖之外，竟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韩小友，你的眼光，已非我等老朽所能及了。你尽管去追寻你的道路，中原之事，有我洪七在，一时半会儿，还塌不了天！”
周伯通也兴奋地抓耳挠腮：“好玩好玩！修真！飞升！比我的空明拳好玩多了！韩小子，你找到了那什么岛，要是能带人去，可得算上我老顽童一个！”
韩牧看着这两位亦师亦友的前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拱手：“有七公此言，韩牧便放心了。”
夜色更深，重阳宫内的密谈渐渐接近尾声。韩牧将中原武林的托付交给了洪七公，也明确了自己接下来的方向——南下，寻人，探寻侠客岛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