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之后，鬼佬奀上前一步，低声禀报：“吹鸡还是没来。”
“嗯，叫四眼明过来。”
按理说，四眼明这个层级根本不配跟邓威面对面说话。
可现在局势不同，他需要施压，只能搬出此人。
全港谁不知道，威龙最讲义气，对老大更是忠心耿耿？
如果连四眼明的话他都不听，那“义”字这块牌匾，也就砸了。
这一招联合各方孤立威龙，比直接动手更狠毒——是要彻底挖掉他的根基。
一旦他对上司不敬，底下兄弟便会争相效仿，届时众叛亲离，寸步难行。
除非他手下全是死士，否则风气败坏，转瞬即至。
“不必叫了，我来了。”
一道身影逆光走入厅中，正是四眼明。
他先依洪门礼节向邓威与鬼佬奀致意，随后上前一步，平静开口：
“吹鸡老大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威龙不愿做的事，他们也不会强求。
大家心里都清楚，威龙进和联胜图的是生意路子畅通，不是真要当什么江湖人。
既然他没打算正式入会，旁人自然也不会逼他走那一步。
“四眼明，你该不会是怕威龙动了你的位子，才一直卡着他不让他上位吧？”
话音未落，邓威抢先开口，一句话就把“妒贤嫉能”的帽子结结实实扣在四眼明头上！
“我——！”
四眼明当场愣住，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顿时堵在胸口，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心里暗骂一声：这老家伙真是狠啊！
他稳了稳呼吸，沉声道：“邓伯，您不用这么说。
要是威龙真想坐我这个湾仔话事人的位置，我现在就能让出来！”
“我敢讲一句公道话，全和联胜里，最希望威龙接手的人就是我！那样我也能早点退下来享清福。”
“可问题是，威龙为什么进来，大家都明白。
他只想平平稳稳做生意，图个安稳日子，这有错吗？”
“别说贩药、军火、看场这些黑路子，就算是走私水货这种灰边生意他都不沾手，你还看不出他的态度？他从头到尾做的都是正经买卖。”
“有些话我老大吹鸡不好出面讲，那我就替他说了——威龙想干啥我都支持，他不想往上走，谁也不能逼他！”
四眼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坚定如铁。
“邓伯，您真想再演一次当年斧头俊的那一出吗？”
这话一出，如同掀开陈年伤疤。
几年前，威龙还未崭露头角时，新记的许华炎拿重金挖走了和联胜的核心战将——斧头俊。
此人带着手下反戈一击，与和联胜连番血拼，硬生生把势力赶出了尖沙咀。
那一战过后，新记声势大涨，而和联胜在港岛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
而斧头俊是谁？
正是当年邓威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他在组织里的资历本就不低，若非邓威为求所谓“平衡”，也不会亲手把他推出去任人宰割。
直到今日，和联胜仍未能夺回尖沙咀的控制权。
可以说，邓威是以自断臂膀的方式，换来了内部的绝对权威。
从此他说一不二，无人敢违逆。
但这份权威的背后，是多少兄弟寒心换来的？
提到这事，别墅里明明阳光洒满厅堂，却仿佛刮起一阵阴风，冷得刺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邓威眯起眼，声音冷得像冰。
“当一个大哥，最重要的就是护着手下的兄弟。
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这位置我宁可不当！”
“和联胜没人能逼威龙走上哪条路，他的路应该是宽的、亮的，不该被拖进那些见不得光的泥潭里。”
“今天我就撂下这句话——我绝不用‘老大’这两个字去压他！”
说完，四眼明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直如松。
让他学邓威？
门都没有！
就像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对公司忠心耿耿，在母亲病危时不闻不问，妻子被人欺负也不吭声，女儿遭人糟蹋还装作看不见，反倒为了拉一单生意，陪客户喝到凌晨三点，吐得昏天黑地。
等家里一个个倒下了——母亲咽气，妻子跳楼，女儿染上恶疾自暴自弃——他却还在为自己完成KpI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公司栋梁。
在四眼明眼里，邓威就是这样的人。
他宁愿扛着千斤重压，也绝不走这条路。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选择。
……
许久之后。
程南的办公室。
随着地产项目越来越多，他也开始筹划向多元化发展。
为了统一管理，干脆成立了集团，并在中环设了总部。
挂掉电话后，程南转头看向骆天虹，眉头紧锁。
靠！邓威这老东西，竟然内外勾结，想联手整死我！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招兵买马，就是不想卷进江湖纷争，只想借社团的名头做点干净生意。
但他也不是白用这块招牌——无论是大哥有难，还是上层遇事，他出手从来不含糊，在所有小弟里也算得上有情有义、慷慨大方。
不止如此，他还为社团挣足了脸面。
如今但凡提起和联胜，谁不夸上一句威龙给和联胜长了面子？
邓威这老家伙，居然为了牵制大d，硬要逼自己出来扛旗坐馆？
那接下来是不是还得逼我参选话事人？
真要上了海底名册，这辈子可就彻底跟社团绑死脱不了身了！
“靠！以我现在这点能耐，要是真想单干，拉起一队新和联胜都绰绰有余！”
想到这儿，他干脆决定以自家公司的名义大举招人。
挂着和联胜的名头，走的却是自家公司的路子——
这么操作，谁能挑得出毛病？
他对这个系统也摸得差不多了。
从眼下种种迹象来看，只要涉及社团、江湖上的事，系统全都二话不说直接撑腰。
换句话说，在如今这个阶段，像他这样身家地位的港岛商人，原本就是这么起家的！
规矩摆在那儿，怎么玩，全看自己手段。
“老板，是不是有活儿干了？”
骆天虹眼里闪着光。
自从程南关了酒吧，他和阿武一直闲在一边，整天无所事事，快闷出病来。
“嗯。”
程南应了一声。
现在的骆天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在湾仔有点名声的小角色。
当初亲手把大佬b和陈浩南扔进海里的那一幕，让他一夜之间名震港岛黑道，风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