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丛生的山崖边,关破军站在那儿,手指轻轻拂过石碑表面。那石碑青灰色的,上面的蛇纹斑驳得很。原来是考古队昨晚在这儿扎营,一场暴雨把覆土给冲开了,这才露出这座埋了百年的石碑。碑身上的蛇鳞状纹路那叫一个繁复,每一道凹痕就跟活物似的,在那儿游动。
关破军正摸着呢,忽然感觉掌心一阵刺痛,仔细一看,原来是几粒暗红石屑嵌进了皮肤里。这石屑在月光下,居然还泛出幽蓝的光泽,怪吓人的。
“关教授!您快看这个!”助理小吴举着相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相机屏幕上,是石碑背面的铭文——“蜕时三日,鳞覆命终”。小吴话还没落呢,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叫。负责测绘的张工正跪在地上,浑身抽搐,脖子上还浮现出蛇鳞状的红斑。
关破军赶紧冲过去,等他到的时候,张工的瞳孔都扩散了,嘴角还溢出黑色的黏液,手里紧紧攥着半块脱落的石屑。
这时候,夜风呼呼地掠过碑顶,蛇纹深处传来细碎的摩擦声,就好像有千万条毒蛇正在蜕皮,那声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关破军在帐篷里,拿着显微镜反复擦拭。张工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皮肤组织里嵌着未知晶体。他解开衣袖,碰过石碑的右臂内侧,居然浮现出淡青色的鳞纹,摸上去那叫一个冰,就跟冰锥扎在身上似的。
正擦着呢,帐篷帘突然被掀开,民俗专家赵怀玉提着煤油灯闯了进来,大喊道:“那碑是蛇妖蜕壳所化!我祖父说过,百年前村里有人摸过石碑,三日后全身鳞化而死......”
话还没说完呢,帐篷外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坠地。出去一看,摄影记者林悦倒在泥地里,脖子上的鳞斑都蔓延到耳后了。她声音嘶哑地说:“我拍到石碑在动......那些蛇纹在剥落......”关破军上前查看,嘿,林悦的瞳孔居然变成竖瞳了,指尖还迸出蛇信般的分叉,这可太邪乎了。
这时候,暴雨“哗哗”地就下来了,石碑方向传来凄厉的哭嚎声。跑过去一看,六个民工蜷缩在营地边缘,皮肤下鼓起一个个游走的凸起,就好像有蛇在血管里产卵一样。
暴雨中,石碑底座显露出暗红的纹路,就跟凝固的血迹似的。关破军举着手电筒靠近,碑面的蛇纹突然集体扭动起来,簌簌落下的石屑在他眼前幻化成三个血字:子时祭。
他猛然想起赵怀玉背包里的《永乐大典》残卷,里面记载着“蜕时碑现,需以活人血饲,三日为期”。
正想着呢,帐篷里传来惨叫。进去一看,民工王德发浑身抽搐,皮肤裂开缝隙,渗出粘稠的液体。赵怀玉用朱砂在羊皮纸上狂书符咒,大喊道:“当年官府在此剿灭蛇巫,活埋了三百少女作蜕生祭!现在碑灵要讨还血债!”
关破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鳞斑都蔓延到了手肘,指尖还浮现出半透明的膜蹼。
子时钟响,“轰”的一声,石碑轰然崩裂,无数血色蛇影窜了出来,一下子就把正在尖叫的民工李强给缠住了。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强已经被裹成了石茧,茧壳表面还浮现出三道刻痕。
黎明时分,李强的石茧“咔嚓”一声碎裂了,里面只剩一副森白的骸骨,胸骨上还刻着个“二”字。关破军在帐篷里反复擦拭显微镜,手臂上的鳞斑开始发烫,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他在营地角落发现了赵怀玉的尸体,老人被蛇形藤蔓贯穿胸膛,手里还攥着半页《永乐大典》,上面记载着“蜕生需九阴之血,少女为佳”。
正看着呢,帐篷外传来动静。出去一看,摄影记者林悦的遗体突然睁眼,竖瞳映出关破军惊愕的面容,她嘶哑着说:“你也在名单上......”这时候,林悦脖颈的鳞斑已经蔓延到心口,指尖还像蛇信一样分叉着。
再往帐篷外一看,最后两名民工正在疯狂撕扯自己的皮肤,血肉下蠕动着灰白色的幼蛇,那场面,别提多吓人了。
关破军正发愣呢,石碑那边突然有动静。走近一看,碑面上的人影突然具象化了,一个身着明代襦裙的少女出现了,左手攥着银簪,右手按在石碑上,眼中燃烧着千年的仇恨。
现实中的石碑开始渗出黑血,林悦的尸体突然直立行走,蛇化的双足在泥地留下蜿蜒的痕迹。关破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鳞斑已经蔓延到心口,上面的数字“2”猩红欲滴。
这时候,赵怀玉的笔记本被风吹开,最后一页画着血祭阵法,中心位置赫然写着“关氏血脉”。夜枭啼哭声中,关破军仔细一看,发现这少女苏娘的面容跟三年前车祸身亡的妹妹关晓雪惊人相似。
关破军在石碑幻境中看到了真相,当年主持血祭的县令竟是关氏先祖,关氏血脉成了控制蛇灵的锁链。他赶紧狂奔回营地,发现林悦已经蜕成蛇人了,正用银簪在尸体上刻划符咒呢。
蛇化少女的竖瞳闪过一丝清明,说道:“晓雪......你终于来了......”这时候,暴雨倾盆而下,石碑上浮现出三十六道虚影,每道身影都手持银簪。
关破军的鳞斑蔓延到心口,数字“1”红得刺眼。他一咬牙,咬破指尖在帆布上画出血符,按照《永乐大典》记载的反祭法,把银簪刺入自己左胸。
虚空中传来苏娘的悲鸣,三十六道怨灵缠绕住石碑。林悦的蛇尾一扫,把帐篷都扫断了,嘶吼道:“来不及了......子时将至......”
子时钟声响起,“轰”的一声,石碑轰然炸裂。关破军被气浪掀飞,在空中,他看见自己的血凝成了符咒。三十六道怨灵化作银簪雨落下,插入地面组成祭坛图案。
林悦的蛇首突然暴涨,可一碰到祭坛,就发出凄厉的哀嚎:“血脉相连......怎会是......”
关破军咳出黑血,身上的鳞斑开始片片剥落。他突然想起车祸当日,妹妹晓雪曾神秘失踪三小时,回来的时候,脖颈还带着蛇形印记。
这时候,祭坛中央升起新的石碑,表面浮现出苏娘与晓雪的双面影像,两人的银簪同时刺向林悦。
蛇化的摄影师发出人类的惨叫,躯体在银光中化作飞灰,就剩下半截蛇尾还在那儿抽搐。
新石碑上浮现出褪色的铭文:“关氏守碑,蛇灵护魂”。关破军这才明白,先祖县令不是操控者,而是以血脉为契的封印者。三百年来,关氏后人不断出现蛇化症状,原来是封印松动的警示。
他拾起半截蛇尾,发现鳞片下藏着苏娘的银簪。当簪尖触碰旧石碑残骸时,三十六道虚影从地底升起,把最后一块碑石拼入新碑。
赵怀玉的《永乐大典》残卷无风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怨消”二字。黎明将至,关破军身上的鳞斑彻底消失,就剩下腕间一道蛇形胎记。
晨雾弥漫,新石碑居然化作了青翠的玉竹,竹节处还隐约可见蛇纹。关破军站在营地废墟中,手里的银簪突然轻轻颤动,映出竹身上浮现的铭文:“蜕时碑启,魂归正位”。
再看那些昨夜死去的民工尸体,胸口不再有刻痕,而是开出了朵朵白菊。
他翻开赵怀玉的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永乐十九年,三十六女魂聚,蜕时碑生;正德五年,关氏血契,镇魂守碑;今朝碑化青竹,怨灵归墟。”
竹影摇曳,苏娘的身影在晨光中微笑着消散,一缕青烟没入关破军腕间的胎记。
归程的车上,关破军望着窗外掠过的竹林。后视镜里,腕间的蛇纹突然泛起微光。他隐隐约约听见银簪的清响,恍惚间看见妹妹晓雪站在车祸现场对他微笑。
车载电台突然插播新闻:“昨日暴雨引发山体滑坡,发现明代少女墓群,出土文物中存有三十六枚蛇纹银簪......”
胎记传来一阵灼热,竹叶上的露珠倒影中,三十六个少女正在翩然起舞。关破军轻轻握了握方向盘,对着后视镜里渐隐的青烟说:“这次,换我来守你们。”
山风掠过新生竹林,沙沙声中再也没有了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