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仁济医院的血液透析中心,那地方弥漫着消毒水味儿,还有种说不出的生命流逝的感觉。有个护士叫莫小棋,她正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透析区角落那台代号“07”的老机器。这机器啊,就像个上了年纪的倔老头,脾气怪得很,老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状况。这会儿它又报警了,显示废液压力异常。明明滤芯更换记录显示它刚保养不久,可就是没啥效果。莫小棋一咬牙,决定亲自给它来次深度维护。
她戴上手套,关掉阀门,断开管路。当她的手碰到连接废液收集袋的软管时,一股冰凉滑腻的感觉传来。她低头一看,妈呀,一段褪色发黄、边缘破破烂烂的细长布条,像有生命似的紧紧缠在废液管外壁,还打了个死结。莫小棋一眼就认出,这布条就是历史照片和恐怖故事里提到的三寸金莲裹脚布。她顿时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机器的嗡鸣声都好像变成了呜咽声。
莫小棋强忍着心里的害怕,深吸一口气,开始拆“07号”的核心——血液滤器。金属外壳摩擦出沉闷的声音,滤芯仓一打开,一股浓烈的、又腥又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往后退了半步。滤芯表面有一层黏糊糊、暗红近黑的胶状物,根本不是正常透析后的废液残留。她小心翼翼地用取样瓶收集了一些,打算送去检验。更吓人的是,滤芯内部原本洁白的中空纤维膜,现在全是诡异的暗红色条纹,就像无数条小血蛇钻进去凝固在里面。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血栓或者药物结晶!莫小棋想起刚才的裹脚布,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这机器好像在过滤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怨恨的“血”。
血液样本的检测结果让检验科的人也摸不着头脑。样本里有大量无法识别的古老血型抗原片段,就像早已消失的民国稀有血型,还有超多不正常的代谢毒素和细胞碎片,正常人体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报告上备注说“疑似严重污染或样本错误”,可莫小棋知道,这不是污染。值夜班的时候,“07号”区域成了她的噩梦之地。只要靠近,她总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种声音,不是机器的嗡鸣声,而是很细微、很清晰的脚步声,“咔哒…咔哒…”,就像有人穿着极小的硬底木屐,又像是骨头被折断后艰难挪动的声音,每一步都透着深深的痛苦。这声音一会儿在透析床下响起,一会儿又贴在她背后的墙上。有几次,莫小棋甚至感觉有冰冷的气息拂过脚踝,可一低头,只有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仪器。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好像拖着扭曲变形的脚,在寂静的夜里到处找什么东西。
莫小棋决定查查“07号”的来历。她翻遍了科室尘封的档案,终于在一份旧设备清单里找到线索。原来这台机器不是医院新买的,是十年前从本市一栋被拆掉的民国老宅地下室里发现的,那老宅是军阀张镇芳一个副官的私邸。据说发现的时候,机器上全是灰尘和蛛网,但状态很“奇特”,像是被精心保养后又故意封存起来。更奇怪的是,档案夹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繁体毛笔字写着:“孽血当偿,莲心不灭”。莫小棋想到裹脚布、滤芯里的怪血和夜半的足音,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莲心”是谁?这机器难道是跨越时空的“血债”载体?
莫小棋找到研究民俗历史的陈教授。她一描述裹脚布和“莲心”字样,陈教授脸色就变了。陈教授翻出一份没公开的残破县志抄本,上面记载了军阀混战的时候,副官为了讨好有特殊癖好的上官,抢了一个叫阿莲的少女。阿莲是“阴时阴地”出生,据说她的血能“养颜续命”。副官把她强行裹足,关在地窖里,还定期抽她的血给上官喝,最后阿莲痛苦地失血而死,尸体也不知道去哪了。抄本末尾有批注说:“其怨凝而不散,缚于汲血之器,誓索仇雠血脉”。莫小棋这才明白,阿莲就是“莲心”,那“汲血之器”说不定就是这台透析机。她浑身发冷,眼睛看向透析中心的方向。
接着,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血液科主任梁博文负责的几个特殊血型的病人,用“07号”透析后,都出现了问题。他们老是做噩梦,听到女人的哭声和裹脚布撕裂的声音,身体虚弱怕冷,皮肤上还莫名出现青黑色的小足印淤痕。有个老人透析后昏迷,醒来就精神错乱,一直尖叫:“别抽我的血!放过我的脚!”莫小棋害怕极了,她意识到阿莲的怨灵不仅在机器里,还通过透析,以病人的血为“桥梁”,盯上了仇敌的后代——梁家血脉!
梁博文一开始根本不把莫小棋的警告当回事,还说她是胡说八道。可当他临时顶班,亲自操作“07号”给一个梁姓远亲透析时,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透析做到一半,机器警报响个不停,废液收集袋很快就鼓得像个球。接着“嘭”的一声,废液管从接口处崩断了。喷出来的不是正常的淡黄色废液,而是浓稠的暗红色东西,还带着刺骨的寒气和血腥味。更吓人的是,一直被莫小棋收起来的裹脚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从抽屉里飞出来,沾满了血污,像条灵蛇一样缠上梁博文的脖子。梁博文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拼命想扯开裹脚布,可它越勒越紧,冷得刺骨,上面的血迹好像都活了。
梁博文虽然没死,但精神快崩溃了。莫小棋从他的胡言乱语和家族秘闻里,找到了关键线索。原来当年囚禁并抽血阿莲的地窖入口,没在拆迁时完全毁掉,被梁家封在祖宅(现在是梁博文市郊别墅的地下酒窖深处)。莫小棋跟着梁博文来到别墅,撬开暗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和怨毒气息扑面而来。小空间里,墙壁上有深深的抓痕,地面中间有个石槽,槽壁全是洗不掉的深褐色污渍。最可怕的是,空气里又响起了“咔哒…咔哒…”的足音,这次近在咫尺,好像阿莲从来没离开过她的炼狱。梁博文一下子瘫在地上,对着石槽方向又哭又磕头,忏悔祖辈的罪孽。
可忏悔已经来不及了。当天晚上,梁博文被发现死在别墅地窖入口。他死状特别奇怪,身体蜷缩着,双脚被扭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脚踝骨都刺破皮肉,就像被强行裹成了三寸金莲。他的脖子上,紧紧缠着那条浸满血污的裹脚布,勒痕深到能看见骨头。尸检结果让警方也解释不了,梁博文全身血液凝固得很奇怪,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活力,又像是被“寒毒”从里到外冻住了。阿莲的怨灵终于完成了复仇。
“07号”透析机在梁博文死后被彻底销毁。在高温熔炉里,机器残骸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好像在不甘心地悲鸣,很快就化成了铁水。裹脚布也被扔进去,瞬间烧成了灰。莫小棋辞掉了医院的工作。阿莲的怨灵好像随着仇敌的死亡和“媒介”的销毁消失了,仁济医院也没再发生怪事。可莫小棋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她手腕内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很细很淡的青黑色细线,像凝固的血丝。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在医院附近,她偶尔还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好像有一只冰冷、畸形的小脚,轻轻从她的灵魂上踩过。血债是还清了,可那跨越世纪的滔天怨念,就像被透析机过滤又抛弃的“废液”,在这个世界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冰冷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