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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边境,水生娘一看才二月底,还没到种地的时候。她一直羡慕邱妈妈绣活能卖不少银子,便趁着回白月湾种稻子前的空档,带着婉宁去三丫家,想跟着邱妈妈学针线。

婉宁问祖母:“三丫姨家的邱妈妈,一年绣活能卖一百多两银子呢。我跟着学,总得给点心意才好,不然耽误人家挣钱,教我也不尽心。”

水生娘算了算,只学二十来天就要回白月湾,而且每天只学半天,便道:“她一个月挣十来两,你跟着学十来天每日半天,给二两银子,她也不吃亏。”

婉宁笑道:“祖母,我爹都是郡守这么大的官了,我跟着学手艺只给二两,人家该说我们小气了。”

水生娘道:“那给多少?给多了还不如我们自己买个京城权贵家的绣娘,既能教你又能替你挣钱。”

婉宁乐了:“祖母啊,京城也没多少权贵养得起专属绣娘。您想想我爹在京城,要不是我娘,连房都买不起,还买绣娘?再说哪有那么多发卖的。”

水生娘听婉宁说儿子沾儿媳的光,再看孙女原本偏圆的小脸,如今下巴渐显,已透出几分她娘鹅蛋脸的轮廓,一年一个样儿。想到过几年孙女也要说亲,虽自家是靠着儿媳才过上好日子,但实在不愿孙女也找个像儿子当年那样的穷小子受苦——儿子是沾了周叔的光才翻身,旁人哪有这运气?她小声教导:“你爹现在是郡守了,你可不能跟些穷小子打交道,知道不?”

婉宁笑道:“祖母,您让我爹沾了我娘的光,咋就不许穷小子来沾沾我们谢家的光呢?”

水生娘轻轻拍了孙女一下:“你爹是你祖母我教的有良心!这世上有的是没良心的,翻身就翻脸不认人。”她无比怀念起亲家来,若亲家活着,定能把孙女教得明明白白。接着叮嘱:“出去嘴上要记得把门!这种话不能让旁人听见,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话的?出去要装得像大家闺秀,知道不?”

婉宁笑道:“知道啦,我出去不是装得好好的么?对了祖母,我去找两块好布料送给邱妈妈,不给银钱了。等冬天回来再跟着学,那时邱妈妈说不定也忙完了炤炤姐的嫁妆。”

水生娘心里有些羡慕。炤炤那未婚夫高大英武,将来能世袭千户,祖父又是指挥使。轮到她孙女说亲,这辽东怕是扒拉不出几个比炤炤夫婿强的了。

婉宁带着秋霜和祖母去了三丫家。三丫高兴道:“谢婶子,您让婉宁跟着邱妈妈学就是了,还带什么礼。”

水生娘低声道:“三丫,这不是给你的。这礼是给邱妈妈的,好让她拿出真本事教我们家婉宁。”

三丫笑道:“放心,谢婶子。邱妈妈手艺好,咱婉宁聪明,定能学得好。”

炤炤知道谢祖母带了婉宁来,忙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她笑着拉过婉宁的手:“婉宁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正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来呢。”

婉宁也笑着回应:“炤炤姐,我也想你呢!这不,一有空就跟着祖母来了。我祖母成日夸你绣活好,眼馋得不行,非让我来跟邱妈妈学。”

婉宁被炤炤带到绣房邱妈妈处,只见绣房里摆着好几个筐,里面满是绣好的帕子、鞋面。

婉宁悄声问:“炤炤姐,你要带这么多绣活去夫家吗?”

炤炤红着脸小声道:“云峰哥的祖父母、爹娘的衣衫鞋袜我得亲手做。其他人的,丫鬟妈妈们帮着做。他们家族百十口子人,族里的姐妹啥的,都得送点才不失礼。”

婉宁又看到一大床绣得精美的百子千孙被才完成一小半,一看就是费工夫的活计,便笑道:“等炤炤姐出了门我再来学吧,你们如今正忙着,炤炤姐的嫁妆绣活才是头等大事。我啥时候学都行,冬天没事也能回边境学。”

邱妈妈看到婉宁带来的布料,十分欢喜,连声道:“大小姐太客气了,这布料真好!奴婢收下了,定当好好教您。”

婉宁甜甜一笑:“邱妈妈,就麻烦您多费心啦。我等冬天再来跟您学。”

邱妈妈恭敬道:“大小姐什么时候来都行。”

炤炤心头一松,婉宁妹妹真懂事。她自己还有繁复的喜服要绣,正需邱妈妈指点,眼下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炤炤牵着婉宁的手:“婉宁妹妹,你冬天来也好,那时就你和晨熙,邱妈妈也不忙,正好专心教你们。”

水生娘在厅里喝着茶,和三丫聊到炤炤的嫁妆,一心想去看看,好将来给自家孙女参考。见炤炤领着婉宁回来,水生娘急道:“怎的坐不住,这就出来了?”

婉宁抢在炤炤前面道:“祖母,邱妈妈正忙着帮炤炤姐姐绣喜被呢,我冬天再来让邱妈妈好好教我。”

水生娘一听是忙着绣嫁妆,爽朗道:“炤炤的嫁妆是大事!婉宁啥时候学都行。”

水生娘便让三丫带她去看炤炤的嫁妆,炤炤羞红了脸,找了个借口躲开了。

三丫领着水生娘去了存放嫁妆的库房。“谢婶子,快进来。”三丫笑着亲自打起门帘。

“哎哟我的老天爷!”水生娘刚迈进半步,就惊得往后一仰,被婉宁一把扶住。屋里头那张紫檀拔步床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床柱上雕着精美的鸾凤和石榴图案。她颤巍巍伸出手指感叹:“三丫,这么大的床,以后炤炤七八个孩子都能在上面打滚了!”

婉宁憋着笑扶祖母近前:“祖母您摸摸看,这雕的是石榴,多子多福的好意头。”

水生娘伸手轻轻碰了碰。“三丫,这床颜色怎这般深?是啥木料的?摸着滑溜溜的。”

三丫笑道:“谢婶子,是紫檀木的,特意从江南运来的。”

水生娘不解:“辽东铺子里没见过这种。床这么沉,为啥要从那么远的江南买来?”

三丫知道谢婶子和自己情分不同,便没隐瞒,小声道:“这种木料贵重,雕工也讲究,一般都是江南的好工匠做。”

水生娘也觉得确实精美非凡,好奇问道:“那得花多少钱?”

“单这床六百两,还有其他家具一起花了五百两,请了镖局才运到辽东。”

水生娘倒抽一口冷气,疑惑地看着三丫:“为啥花这么大价钱就为了一张床?要我说,多置办些新棉花被褥才实在,谁还直接睡木板上不成?”

三丫沉默片刻,低声道:“谢婶子,你不是外人,也疼炤炤。炤炤夫家是世袭千户,好几代人了,在辽东有头有脸,家里富贵,几代人攒下的家底不是我们能比的。人家家里用的东西都好。这喜床我们女方抬过去,也是想给炤炤长脸,不想让人瞧轻了她。”

水生娘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待看到粗布盖着的一整套紫檀家具,还有描金箱子里装着的十二箱江南锦缎布料时,她的脚步越发沉重,抬不起来了。对三丫道:“不看了,不看了,等全备好了再细细看吧。对了三丫,关了城门你们怎么送进城来的?”

“谢婶子,去年就订好了,打仗前布料和家具都打好送来了。”

水生娘靠近三丫,悄声问:“三丫,你给炤炤备这么多?岂不是要掏空家底?”

三丫笑道:“今年我家就炤炤出门这一件大事花销大,旁的真没啥大花用。”

水生娘低声道:“你还有晨熙呢?”

三丫拍拍谢婶子的手:“晨熙还有几年,我慢慢攒。”

“炤炤不是自己有铺子,还有一千亩地吗?这嫁妆已经很了不得了!”

三丫笑道:“我们就想着尽量多给炤炤备些,她到了夫家腰杆也硬些。”

水生娘已无心在三丫家久坐,恹恹道:“三丫,让邱妈妈好好帮炤炤绣嫁妆吧,多绣点,别让人挑了错去。人家夫家官当得比怀庆大。我们婉宁冬天再来学。”

三丫拉着水生娘的手挽留:“谢婶子,今儿中午炖了羊肉,吃了再走吧?”

水生娘摇摇头:“不了,家去了。”

婉宁见祖母提不起精神,甜甜笑道:“姨,我们过些日子再来。”

一到家,水生娘就躺床上了。婉宁笑道:“祖母你愁啥?我名下还有一千亩地呢!再说咱们也不跟炤炤姐比。这有啥好愁的?”

水生娘无精打采道:“你小,你不懂。没听你三丫姨说么,人家当官当了几代人,家里都是好东西,东西不好可能人家瞧不上。就你娘分你那一千亩地,都赶不上炤炤的嫁妆。”她自己从前在婆家受尽欺负,实在不愿捧在手心里的孙女嫁去富贵人家后也遭人嫌弃。

婉宁乐道:“祖母,别想啦!我们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长点膘,等回白月湾插秧,您就该累瘦了。”

水生娘听到插秧,才来了精神,笑骂道:“只有猪才说长膘!傻孩子。”

婉宁嘟着嘴,跳到床上拉起祖母:“祖母,我们去看我的菊花去,早就发芽了!今年回来卖钱!”

婉宁趴在祖母背上,看到她头上已夹杂着灰白的发丝,把头轻轻靠在祖母肩上,小声道:“祖母,明年就不让您背了,您年岁大了。”

水生娘道:“你才几十斤!祖母从前在老家,能背一袋粮食爬上道观山呢!”

婉宁给她的菊花松了土,浇了水,撒了草木灰收拾好后,因爹爹忙着给军营屯田划地,第二天便由她带着弟弟昊良去给师公送礼。

水生先生一看到婉宁姐弟来了,老人高兴地忙让厨娘给孩子们准备饭菜。

婉宁脆生生道:“师公,我爹爹这些日子忙,心里又记挂着您老人家,就让我们姐弟来陪您说说话。筐子里是家里炖的温补羊肉,娘让我给您老送来。”

厨娘有眼色地接过,笑着夸赞:“老太爷,您真有福气!谢大人孝顺您,孩子们也孝顺您。”

人老了,就喜欢孩子围在身边,何况还这么孝顺。水生先生慈爱地看着婉宁:“婉宁了不起啊!你宏文哥回家都说,连军营里都知道你去年在辽东把水稻种成了!你爹也正顺着江边造田呢。你种的米软糯,正合我们老人家的口味。”

婉宁大了一岁,也不像从前那般喜欢自夸了,红着脸道:“师公,从前小不懂事,总爱夸自己。其实稻子都是我祖母带着人种的,我就是跟着看看。我祖母不识字,我就记下稻子在咱们辽东的生长变化过程,功劳是祖母的。”

水生先生哈哈大笑:“今年是更懂事了!不过你记录下来就是大功一件,军营里种的时候就有经验可循了,这也了不起!”

饭桌上,婉宁先用干净筷子给师公夹了几块嫩羊肉:“师公,鲜嫩着呢!您上了年岁,中午多吃几块没事,只要晚上别多吃就行。”说完又给弟弟夹菜。

水生先生打趣道:“老人养生之道,你小孩怎么知道的?”

婉宁脆生生道:“师公,是我爹爹特意向叶太医帮您打听的呀。”

水生先生筷子顿了顿,又多看了这孩子一眼。成日跟着她那农妇祖母,人情世故却半点不缺。

水生先生笑道:“那也是你孝顺我,你爹说了,你就记心上了。”

“孝顺师公是应该的。”

婉宁和弟弟陪师公吃过午饭出来,又带着弟弟去给清雅姐姐的儿子送细棉布。

开门的是崇青,见到是婉宁,带着点恭敬道:“婉宁妹妹、昊良弟弟来了,快请进。”

清雅抱着儿子迎出来,高兴道:“婉宁,怎么就你们姐弟俩?”

“爹爹忙,这些日子没空去看师公,我带着昊良去看过了。娘铺子里的细棉布,让我捎来给侄儿早点做夏衫。”

清雅拉着婉宁的手,亲热道:“正好,我给你做了身棉布衣衫,等你回白月湾下地穿。”

婉宁笑道:“多谢清雅姐姐!”

崇青等嫂子和婉宁姐弟寒暄过后,轻声道:“昊良,走,我带你去玩。”

休沐在家的崇仁,外出采买回来看到婉宁姐弟来了,忙上前道:“婉宁妹妹,你们来了!”

婉宁笑道:“崇仁哥回来了,今儿休沐?”

崇仁笑道:“是啊。你在这和你清雅姐姐说话,我去放东西。”他赶紧把买的东西放好,又急匆匆出了门——家里没什么好招待郡守家孩子的,他匆忙去了炤炤的糕点铺子买了两封上好的桂花糕,又买了条肉,怕婉宁姐弟走了,花了四文钱叫了辆骡车赶回家。

回家见婉宁和嫂子在院子里说话,崇仁走到嫂子面前:“嫂子,我出门顺路看到糕点铺子,就买了两封糕点回来,让婉宁妹妹姐弟和侄儿分着吃。”

婉宁怔了下,忙笑道:“闻着香味了,像是桂花糕!我们姐弟今儿可有口福了,多谢崇仁哥!”婉宁一看包装就知道是炤炤姐铺子里的,这糕点不便宜。崇仁哥是军户,军中只供吃食,没有军饷,清雅姐姐也不可能给两个小叔子发多少月银,毕竟还要顾着一家吃喝。崇仁哥特意买回来,这份心意自然要领。

果然,清雅和崇仁见婉宁喜欢,都很高兴,生怕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