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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福阳大街上,长平领着人敲着锣鼓,隔一段路就放一挂爆竹。震耳欲聋的喜庆声混着孩童追逐的笑声,直冲云霄。

裴崇安和宏文骑着高头骏马,护送着景宇跟在长平后面。辽东百姓早听说巡抚公子今日娶亲,早早便挤在大街两旁围观。新郎昔日苍白的病容早已褪去,如今眉目清朗,眸若寒星,唇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策马行于迎亲队前,引得满街百姓争相瞻望。

“啧啧,巡抚公子今日俊得和神仙似的!”茶楼上的小娘子们推搡着挤到栏杆边和窗户前。只见马背上的新郎官一袭大红锦袍,玉带束出挺拔腰线,乌纱冠下眉目如画,让不少小姑娘和小娘子都晃了心神。

“听说心疾大好了?”

“可不是!你看巡抚公子今儿气色多好,一看就是痊愈了!”

议论声被一阵铜钱雨打断。巡抚府的小厮们抬着箩筐沿街抛洒,喜钱里混着红纸囍糖、引得满街人弯腰哄抢。

“周公子万福!”一个卖菜的妇人突然将一颗菘菜抛向迎亲队,“民妇沾沾喜气!”

景宇含笑地从随从筐里抓了把喜糖,递给了妇人。

一路上,不少百姓更是跟着迎亲队伍,一直跟到了指挥使佥事家门口。

敏月的大伯父夫妻看着身着大红喜袍、立于喜堂的新郎——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如玉,丝毫看不出半点病态,心情亦是复杂难言。这般好的女婿,可惜不是自家的。

晨光漫过指挥使佥事家的檐角。敏月跪在青石砖上,向祖母深深叩首。

“祖母,孙女今日出阁,愿您福寿绵长。”态度恭敬,声音却带了两分清冷。

祖母温和道:“到了巡抚府,也要谨记自己是苏家姑娘。”

敏月面上恭敬应道:“是。”

大伯父站在一旁,神色复杂,最终只干巴巴道:“到了巡抚府,谨言慎行。”

敏月仍是恭敬道:“大伯父放心,敏月不会辱没苏家门楣。”

大伯母攥着帕子,面上堆起温和笑容:“我们是一家人,大伯父伯母盼你好好的。”

“多谢大伯父伯母对敏月多年的照顾。”敏月平静应道。

大伯父伯母听得面色一沉。

敏月被大堂兄背向花轿。上轿前,大堂兄不忘低声交代:“出了门也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娘家人才是你的靠山。”

敏月轻声道:“知道了。”

进了喜轿,山菊忍不住气愤道:“小姐都要出门了,他们一家还不忘敲打!让您以后有好事想着苏家呢,想得可真美!”

敏月低着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以后……我也是有家的人了,不用再寄人篱下了。”山菊看见盖头下,小姐的眼泪无声滴落在鲜红的裙摆上,洇开一小片暗痕。

山菊忙轻声安慰:“小姐别难过,姑爷一看就是好人,一准待您好。”

敏月小声问:“巡抚公子骑马身子可还好?”

山菊附在敏月耳边,高兴地小声道:“小姐放心!姑爷今儿个气色好极了,精神得很!而且别提有多俊美了,道两边全是看姑爷的百姓!”

花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前行,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景宇骑着马,不时回头看向那顶花轿,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终于到了巡抚府,景宇亲自将敏月从花轿中抱出,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到家了。”

盖头下的敏月心里瞬间被暖意填满,下意识地轻轻抓住了景宇的袖袍。

步入喜堂,二人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完成了三拜之礼,随后被送入洞房。

洞房内,红烛摇曳。景宇用秤杆轻轻挑开敏月的红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庞,眼中还带着些许未干的泪痕。他心疼地抬手,用指腹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别怕,到家了。”

喜娘笑容满面地将青丝系连的两只匏杯递上,拉长声调唱道:

“匏苦酒甘”——轻推新郎手腕使杯沿相撞。

“甘苦同担”——示意新娘指尖覆上夫君手背。

待夫妻二人饮下合卺酒,喜娘和丫鬟便识趣地退出了囍房。

屋里只剩夫妻二人。敏月微微抬头,看着眼前俊美温柔的夫君,满面羞红,轻声道:“谢谢你同意这门亲事,救我出来。”

景宇怕她紧张,故意打趣道:“你谢谢谁呢?”

敏月垂着头,羞红着脸。

景宇笑道:“是不是该叫我夫君?还是你想叫我郎君?”

敏月忍着羞涩,终究是担心夫君的身子,轻声问道:“夫君,你今儿累着没有?若是累了,你……你躺一会儿,歇好了再出去。”

景宇轻轻拉过她的手:“别担心,我不觉得累。我陪你坐会儿,等会儿小桃姐和三丫姐她们会过来。小桃姐于我如同亲姐,郡守你当他是姐夫就行,来的千户家张夫人和我们也是亲近的。” 敏月心里便有了数,知道了孰亲孰远。

坐了一会儿,外面传宣王到了。景宇拍拍敏月的手:“你先歇会儿,我出去迎一迎王爷。”

小桃和三丫很快带着明双提了食盒过来,体贴地陪着敏月说话解闷。

另一边,炤炤跟着众人见了迎亲回来、一脸喜气的景宇,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便悄悄带了春叶,来到院子里假山旁的一个小亭子透气。

暮色渐沉。千户长孙李公子立在假山旁,目光落在亭子里那个一脸失落的少女身上。她今日穿了件茜色绣缠枝纹的衫子,发间插一支红宝石钗,不知为何,让他心里觉得像有鼓在擂。细看比去年他们一起猎狍子的时候又高了些,也更清秀了。看她一个人孤寂地坐在亭子里,周身萦绕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这个亭子倒是个清净地。”一道清朗的男声忽然响起。

炤炤赶紧收敛心神,抬头见千户长孙立在阶下。他身着一袭天青色直裰,腰间悬着柄乌木鞘短剑。此刻逆着光,半年多未见,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硬朗。

“李公子。”她起身行礼。

千户长孙目光在她含笑的脸上停了停,眸色微深:“炤炤姑娘也来躲清静?”

“嗯,我们一家一早就来了,今儿客人多,我就到这儿坐坐。”炤炤答道。

千户长孙步入亭中,状似无意道:“周公子今日大婚,倒是热闹。”

炤炤一顿,强笑道:“是啊,景宇叔叔大婚。今儿来的人也多。”

“叔叔?”他挑眉,“你怎的叫周公子叔叔?”

炤炤默了片刻,抬头含笑道:“本就是叔叔,我们几家关系亲近,他和我亲叔叔也差不多。”

千户长孙忽然侧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以前看你们一起打猎,我还以为……”

这话说得微妙,炤炤心头一跳,抬眸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早已洞悉她的心思。

炤炤强笑道:“李公子误会了。”

千户长孙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尝尝?”里头竟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

炤炤怔住,没有伸手去接。这举动……不合礼数。

“怎么?”他挑眉,“不是说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么?”

炤炤心道:“怕是你家通房喜欢的吧。”面上只笑道:“我不大吃这些甜腻的。”

“炤炤,”千户长孙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了些,“你知道我为何今儿能在这遇见你吗?”

炤炤掩饰地笑道:“今儿景宇叔叔成亲,辽东该来的都来了,碰见再寻常不过。”

“不是。”他凝视着她,目光坦诚而直接,“是我在找你。”

炤炤眼角余光扫过他,只觉得他那双眼睛此刻明亮得灼人。

“你偷看周公子的时候,”他轻声道,带着一丝了然,“我是知道的。”

炤炤心头一慌,掩饰道:“李公子可能也知道,我景宇叔叔有心疾。从前他和我出门时,我娘总交代我要照顾好他。”

千户长孙道:“好了,不说他了。我想知道,我以后能世袭千户,家世也还过得去,为何……为何你始终看不上我?你如今也十五了,在这辽东,可选的人家其实也并不多。”

炤炤垂了头,声音轻缓却清晰:“我与你不同。你打小家世显赫,而我小时候只是跟着爹娘逃荒来辽东落户种地的,我爹爹就是个猎户。但我记得从前爹娘恩爱,我们一家几口和和乐乐。我只想过回那样简单安心的日子。”她顿了顿,抬眼看他,“你祖父应该知道我小时候被烫伤过……所以,我很怕家里人多复杂。”

千户长孙默然片刻,道:“边境要变天了。我祖父他们都觉得我们两家结亲是好事,也都……很看好你。”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继续道:“炤炤,我……我祖母她们赏赐的通房丫头,我……我没有收用。我习武之人,想着及冠之后再论此事。你之前说过……不喜欢有旁人,我就一直没碰她们。”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耳根微红:“你……你若是能改变对我的看法,我立刻就可以打发她们。只要你……你能生儿子,我……我就不纳妾。”

他说完,目光紧紧锁住炤炤,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边境并没有几家真正与你合适的人家。你回家好好想想。若是……若是你愿意,我就让我家去提亲。我十八了,而且变天了,我随时会上战场,我得……得留后。”

炤炤听得脸颊滚烫,这次她没有像从前那样一口回绝,或是装作听不懂。景宇叔叔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得让人知道。如果千户长孙真能做到他所承诺的,比起再相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至少这位千户长孙是她打小熟识的。这确实是一门……值得考虑的婚事。

她羞红着脸,低声道:“李公子,外头开宴席了,我也得去吃饭了。”

千户长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燃起了希望:“过五天我休沐。你……你若去牛背山打猎,说不定……我们能碰上?”

炤炤心跳如鼓,轻声道:“打猎也得看天。李公子,我先行一步了。”说完,领着春叶,几乎是落荒而逃。

千户长孙看着炤炤惊慌失措逃走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