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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温柔地洒进闺房。敏月端坐在绣架前,纤细的手指捏着绣花针,在红绸上细细绣着一对并蒂莲。针线起落间,粉白相间的莲瓣渐次成形,煞是好看。

“小姐,您这嫁衣上的莲花绣得真精巧,姑爷见了定会喜欢。”丫鬟山菊在一旁递着丝线,笑眯眯地说道。

敏月脸颊微红,嗔道:“就你话多。”她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也不知道……巡抚大人会不会嫌弃我是孤女?”

没了父母,在大伯家受堂姐欺辱,后来虽被姨母接去抚养,姨母也很是照顾,但终究是寄人篱下。如今能得了这门亲事,已是意外之喜,可她总担心巡抚家会因她无父无母而轻视。她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再不用说话前先偷偷看人眼色,行事处处想着要懂事,生怕自己哪里不好,惹了姨父或姨母婆母的厌烦,拖累姨母。她也渴望……能有人真心疼爱她。

山菊轻声安慰道:“小姐您别难过,您这么好的人,姑爷家怎会嫌弃呢。”

敏月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父母双亡,八字克亲,又娘家无人,日后……也只能靠姑爷的良心了。”

“小姐!”许妈妈急匆匆推门进来,“郡守夫人来验嫁妆单了!验了单子,听说小姐病了,想见见小姐!”

“怎的要见我?”敏月心下一紧。

许妈妈催促道:“小姐快些梳妆,换身见客的衣裳吧!”

山菊连忙去取衣裙,敏月却僵在原地,胸口发闷——还有两天就成亲,如今说她病了,岂不是晦气?

“小姐别紧张,”许妈妈忙道,“待郡守夫人见你无大碍,自然不会和姑爷家说你不好的。”

敏月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她选了件淡紫色交领襦裙,外罩月白色比甲——既显稳重又不失体面。发髻挽得简单,耳坠是小巧的珍珠。她对着铜镜再三检查,生怕有半点不妥。

“会不会太素净了?早知该化个喜庆点的妆容。”她不安地问。

山菊也觉得有些寡淡,但小姐本是装病,没成想郡守夫人会来,只得安慰道:“小姐这样打扮很是端庄。”

小桃随着指挥使佥事夫人穿过几重院落,到了北边一个僻静的小院子。许妈妈已恭敬地守在门口,将大夫人和郡守夫人迎进小姐的屋子。

大夫人瞟了眼明显是刚换过衣衫的侄女,脸上堆起担忧:“郡守夫人,我这侄女从小没了爹娘,无人教导,不懂规矩,还得劳您这郡守夫人来看她。眼看成亲了,我们就提了几句她爹娘,她就受不住晕倒了,把我和她大伯担心的……她本就双亲早亡,我们就是担心她命薄,怕受不住巡抚家这门好亲事。好在她醒过来了。”

山菊在一旁听得差点咬碎银牙!敏月心头更是猛地一沉——这门亲事本就来得不算十分体面,如今让大伯母这般一说,夫家岂不更要嫌弃?

小桃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客气道:“苏夫人是当家主母,想必事务繁多,您只管去忙您的,不用陪着我。我今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和您侄女说说话。”

大夫人看了眼侄女,只得笑道:“那……郡守夫人先失陪了,您和我侄女慢慢说话。”说罢有些不情不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等大夫人一走,敏月立刻恭敬地向小桃行礼:“郡守夫人,敏月有失远迎,失礼了……”

山菊心急,忘了规矩,“噗通”一声跪在小桃面前:“郡守夫人,我家小姐她……”

“起来说话。”小桃看似温和地抬了抬手,但敏月敏锐地觉察到郡守夫人眼底掠过一丝不喜——大约是觉得她有事就让丫鬟出头,失了体统。

敏月迎着小桃审视的目光,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条理分明:“郡守夫人恕罪。敏月……是因为昨儿嫁妆单子的事起了些波折,不得已才称病的。原本该是敏月前去拜见您,是敏月失礼在先,请夫人见谅。”

小桃想起嫁妆单子上那江南富庶之地的三间铺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份嫁妆放到京城都算体面,财帛动人心,看来是这大伯家想留下那三间铺子了。

她看着眼前态度诚恳、不卑不亢的苏三小姐,眼神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今身子没事了吧?”

敏月恭敬道:“谢郡守夫人关心,敏月身体无恙。”

小桃脸上这才露出真心的笑意,拉过敏月的手:“过两天,你就该随着景宇喊我‘小桃姐’了,你就是我弟妹了。”

敏月疑惑地看着郡守夫人,她只知郡守家和巡抚家关系极好,却不知是这样的亲近。

小桃笑着解释:“你可能也打听了,巡抚公子景宇一直住在我家的。这是你们定亲了,他们父子才搬回了府邸。我待景宇如同亲弟弟般疼爱,巡抚大人于我亦如父。”

敏月心头一暖,轻声道:“谢郡守夫人……不嫌弃。”

小桃拍拍她的手,高兴道:“好孩子,以后和景宇好好过日子,我盼着你们夫妻和美。我该走了,这两天好好歇着,我们……过两天见!”她特意加重了“过两天”三个字,带着喜气和期待。

等小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山菊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小姐!郡守夫人没有嫌弃您!”

敏月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面色终于松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