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因为定期的压力自检程序,每隔固定时间,会有一个持续不到三秒的信号屏蔽真空期。
柳家这地下乌龟壳,监控跟蜘蛛网似的,可只要是人造的系统,总有空子能钻。
时间掐得正好。
林宇调整了下坐姿,左手很自然地搭在控制台冰冷的边缘。
掌心微微动了动,那枚微小的存储器被精准地对准了那个即将出现的信号死角。
指尖肌肉极其细微地一缩。
一道经过特殊加密、波段极其隐蔽的短促信号,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信息很短,就几个字。
“蜂巢。周明辉。动了。需见。”
做完这些,他收回手,指尖继续在屏幕上点选,调出另一组对比数据,好像刚才只是随便活动了下手指。
地下基地里,恒定的消毒水味混着能量粒子轻微逸散的金属味,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
这平静底下,水快开了。
半小时后,大管事敲门进来,那恭敬的态度,恨不得直接跪下磕一个。
“林先生,家主那边刚收到最新的评估报告,轩辕小姐各项生理指标趋于稳定,恢复速度超出了预期。”
“家主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安排进行下一阶段的‘能量平衡诱导’了?”
林宇头都没抬,盯着屏幕上刚刚稳定下来的能量循环图。
“不急。”
“她身体刚扛过高强度能量冲击,精神也得缓缓。让徐小川过来,我需要重新校准他的能量输出频率和稳定性,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大管事哈着腰退了出去,脚步比来时快了点。
趁着调人的空档,林宇走进了旁边给他临时准备的休息室。
门刚关上,手腕上一个看着挺普通的黑色手环轻轻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不断跳跃变换的安全地址坐标,精确到了街道门牌。
下面还有个具体时间——两小时后。
对方这反应速度,这效率,有点意思。
夜深了。
林宇跟个鬼影子似的,避开了柳家基地内部那些几乎覆盖所有明面通道的监控探头,钻进几条维护通道。
最后,找到了一条早就废弃、地图上压根没标的通风管道。
管道里积了厚厚一层灰,窄得只够人勉强侧着身子蹭过去。
外面接应的是辆黑黢黢的旧轿车,破得像是刚从报废场拖出来的,车牌都歪歪扭扭。
车子在夜里七拐八绕,专挑犄角旮旯的小路走,最后钻进一片荒凉破败的老旧工业区。
在一栋看着快塌了的红砖小楼前,车子悄没声地停下。
这地方看着破败不堪,周围却“干净”得异常,没有半点被窥视或者监视的感觉,透着一股子老江湖才懂的门道。
推开虚掩的铁锈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里面光线昏暗,就几盏老式白炽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空气里一股子浓重的机油、尘土和某种化学试剂混合的怪味,直冲鼻子。
一张巨大的旧工作台占了房间大半,上面铺满了各种图纸、拆开的零件和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戴着副厚厚的金丝眼镜,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盯着墙上一块闪着数据的屏幕。
正是之前在隧道里自称“游隼”,后来被轩辕清指认是“蜂巢”核心成员的那个疤脸男人。
此刻他脸上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有点瘆人,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完全变了。
隧道里那股子亡命徒的狠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期搞研究的沉郁和疲惫。
只是这份沉静,现在被一层浓浓的忧虑给盖住了。
“你来了。”
疤脸男人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着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声音有点哑,是熬夜熬狠了的那种疲惫。
“情况比我们想的要糟得多。我们严重低估了周明辉的疯狂,也低估了他手里真正藏着的东西。”
林宇走到他对面,平静地看着他。
“说重点。”
“教授”——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和代号——吸了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某些不想碰触的过去。
“想彻底明白现在的情况,你得知道一些关于YA项目和‘蜂巢’被盖住的真相。”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蜂巢’,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只是YA项目的早期资助者之一。我们……是这个项目的发起者之一,最初的核心团队。”
林宇没吭声,示意他继续。
“项目最初的目标,是基于轩辕博明博士的突破性理论,探索一种全新的、绝对干净、理论上无限的能量形式,想彻底改变人类文明的进程。”
教授的拳头在工作台上捏紧,指节都白了。
“但很快,研究方向就掰了,没法调和。”
“一部分人,以轩辕清的父亲,轩辕博明为首,坚持能量必须绝对可控,用在和平发展上,造福全人类。”
“另一部分人……也就是后来支持周明辉的那帮人,他们从轩辕博士的理论里看到了更黑、更诱人的东西——把这玩意儿变成武器,还有……更疯的,想用这种能量,去‘连接’某个我们完全不知道的存在。”
“最后,后者不择手段,用了极其下作的法子,抢了项目的主导权。‘蜂巢’内部因此彻底分裂。”
“我们这一派,所有坚持轩辕博士理念的人,被迫脱离,转入地下,销声匿迹。”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搜集证据,想阻止他们,纠正这个足以毁掉一切的错误。”
“轩辕博士……”林宇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轩辕清那张苍白又倔强的脸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天才,也是我们之中……最后的坚守者。”教授的声音里透着敬佩,但很快又被深切的痛惜盖过,“他预见到了危险,在最后关头,偷偷复制了几乎所有的核心数据资料,分散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