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立刻、马上看到程新,确认他真的没事。
程新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怒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熨帖了一下。
他咧了咧嘴。
“哎哟,别激动,别激动,你这一嗓子,我伤口都快被你喊裂了。”
程新夸张地说道。
“至于医院嘛……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哪儿,刚醒没多久,脑子还有点懵。等我问清楚了,再把位置发给你,行不?”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被送到医院后。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根本没留意这些细节。
“那……那你快点问!问清楚了马上告诉我!”
“遵命,楚大小姐。”
程新拖长了语调。
“放心吧,有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挂了啊,我得保存点体力,不然一会儿没力气应付你。”
“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许再吓我了!”
楚诗瑶的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那你快点发位置给我!”
“嗯。”
直到程新应下,楚诗瑶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程新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咧了咧嘴,想笑,却不小心牵动了右臂的伤处。
疼得他“嘶”了一声,额角渗出几丝冷汗。
“臭小子,乐什么呢?捡到钱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正是程新的二叔,程安。
程安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程新忍着痛,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然后冲着程安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二叔,回来了?快进来,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程安一见程新这笑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了,从小就一肚子鬼主意。
每次露出这种笑眯眯的表情,准没好事。
十有八九是要从他身上刮层油下来。
他一边慢吞吞地走进病房,一边摆着手。
“别别别,你小子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跟你说啊,我最近手头紧得很,你二婶把我的财政大权抓得死死的,我身上连买包烟的零钱都得打报告。你要是想从我这儿弄点什么,门儿都没有,窗户都给你焊死了!”
程安一屁股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往胸前一抱。
作为程家内部公认的“妻管严”。
他这点可怜的私房钱早就被他老婆许颖搜刮得比脸还干净。
如今真是穷得叮当响。
程新看着自家二叔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却直把程安看得浑身发毛。
“嘿嘿……”
程新发出一声低笑。
“二叔,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程新故作委屈。
“再说了,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您看我这伤筋动骨的,短时间内是别想有什么收入了。可有些事情,它不等人啊。”
程安眼皮跳了跳,心里暗道。
“来了来了,这小子开始铺垫了!”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问道。
“有事说事,别跟我绕弯子。我可告诉你,超过一百块的忙,我帮不了。超过五十,我都得回去跟你二婶商量商量。”
程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二叔,您这不是埋汰我嘛。我开口,能是那三瓜俩枣的小事儿?”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头,在程安面前晃了晃。
“不多,两百万。”
程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两百万对于一般人不是小数目,但是对程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这笔钱要是自己从许颖手里抠出来,难度系数可不小。
不过加上后缀是自己侄子要用的话。
那就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点点可以浮动的利润空间,让他怦然心动。
他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如果跟许颖报备说程新需要两百五十万。
不,两百八十万?
那多出来的几十万,岂不是……
嘿嘿!
许颖虽然管得严,但对程新这个侄子向来疼爱。
尤其是在这种程新“受了重伤”的节骨眼上。
只要理由充分,批款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程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狡黠笑容,眼神也变得活泛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沉吟道。
“两百万啊……这个数目确实不小。不过,你小子既然开口了,二叔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我明天回去跟你二婶好好商量商量,争取一下。不过,你也知道你二婶那脾气……”
“我懂,我懂。”
程新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
“二叔出马,一个顶俩。我相信二叔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行!”
程安一拍大腿,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钞票在向自己招手。
“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最迟后天,我肯定给你消息。不过,你小子得给我透个底,这钱到底干嘛用的?也好让我跟你二婶有个交代。”
程新看着自家二叔那几乎快要藏不住的狐狸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点小麻烦,不算什么大事。二叔,您可悠着点报,万一报得太离谱,二婶那边起了疑心,到时候我可兜不住您的底啊。”
“放心,放心!”
程安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角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你二叔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保证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嘿嘿,嘿嘿嘿!”
看着程安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程新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要不是楚诗瑶那辆车被撞得面目全非。
而他自己现在卡里余额又实在羞于见人。
他也不想这么“剥削”自家二叔。
“行了,小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跟你二婶通个气,打个前站。”
程安说着,便喜滋滋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探回头,挤眉弄眼地补充了一句。
“记住啊,口风紧一点!”
“知道了,二叔慢走。”
程新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看着程安那副迫不及待去“创收”的背影,程新哭笑不得。
夜色如浓墨般晕染开来。
傅家大宅静谧地矗立在城市的黄金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