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桑枝看向自己的眼神,桑志强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过激。
他低下头目光闪烁,心里却有着愤愤不平。
桑枝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我爸应该不会这么怨恨爷奶的,大伯,我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误会……”
但这些误会,他们做小辈的去谈,肯定效果不大,说不定还会让桑志杰恼羞成怒。
桑枝的本意是让桑志强去和桑志杰好好谈谈,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有些话也好说。
却不想,竟然直接触怒了桑志强,“能有什么误会?说什么你爷奶亏待了他,难不成还把他一个人送到地主家里去受折磨,我们在家过好日子了不成?我看这也不过都是他的借口而已,自己不孝顺就说老人不好,再不好也把他生出来养这么大,没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把他掐死!”
桑志强瞪着眼睛,可见心里的怨念。
在桑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是觉得这个侄女也白疼了。
明明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到头来还是向着她的父亲。
别说病房里躺着是他桑志杰的亲生父亲了,就算是仇人,人之将死,还非让他死不瞑目不成?
“他桑志杰要当畜生就让他当去,反正也指望不上他,我权当没有他这个弟弟,你爷奶就只生了我一个儿子!”
桑枝无话可说,空气一时间静默。
而病房里的老爷子好像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发出嗯嗯的声音。
两人再也顾不得其它,赶紧往病房里去。
刚转头就看到,老爷子正支着半个身子,瘫软的身体趴在床边上挣扎。
桑枝赶紧跑过去,还是比速度更快的桑志强慢了一步。
他把老爷子照顾好重新躺回床上,通红的眼睛里明显带着悲愤,话语中也满是责怪的意味,“爸,我和枝枝在这里照顾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能不能省点心啊?”
自己在医院本来就什么都不懂,足够为难了,当一个孤独无依的人在心理上找不到依靠时,情绪就比较容易崩溃。
很明显,桑志强就是这种情况。
老爷子挣扎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本来想跟他们说什么话的,却也只憋出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桑枝正想安抚一下他们,就见桑志强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都是我不对,是我没有出息才是!”
老爷子挣扎着用手去抓他,歪着的嘴说不出话,却明显不希望他那么自责。
谁好谁坏,他心里清楚。
老婆子走的时候没少折腾,老二不管,都是他在身边照顾着,又出钱又出力,最终还是没能把人留下。
当初治病欠下的债,还是靠着给桑枝送菜才能还清,他知道儿子的苦。
老爷子把目光转向桑枝,歪着嘴只能吐出模糊的字眼,桑枝还是能从中分辨出他的意思来。
“爷爷放心,我知道大伯不容易的。”
“好…别外你啊。”
“你是想说别怪我爸?”
老爷子点头。
桑枝艰难的吞口唾沫,点头。
桑志强明显不想听这话,走到现在这一步,桑志杰还是不愿意露面,他无法做到不去怪他。
“枝枝你先守着,我出去透透气。”他烦躁的抹了把脸,抬腿就往外走。
桑枝安抚着老爷子睡去,在病房里等了许久,等的都过了饭点,还是不见桑志强回来。
她又到门口转悠一圈儿,走廊上也没有他的身影。
直到两位堂哥过来换班,桑枝才出医院,刚好碰到回来的桑志强。
他一脸的伤,神色也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废。
“大伯……”
桑枝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直接越过她走进医院。
桑枝紧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这才收回目光。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桑家。
一进门,就听到桑志杰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夹杂着时不时的抽气声,应该是扯痛了伤口所导致的。
桑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等走进客厅,就看到一脸伤坐在那里的桑志杰,脸上已经抹了红药水,显得更加滑稽。
看到桑枝进来,桑志杰止住了嘴里的骂声,却依旧没有好脸色。
李梦从屋里面出来,“枝枝来了,你大伯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你爸揍了一顿,本来就长得不好看,他还专挑脸上打,你看你爸那一脸都成什么样了?”
桑志杰抽着嘴角,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梦。
正一脸复杂的桑枝也差点儿没笑出来。
原来她也知道桑志杰长得不好看,桑枝还以为,李梦眼里的桑志杰千和万好呢。
被这么一逗,刚进来时的那股气儿也被压下去不少。
桑枝坐在桑志杰对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来劝我的,趁早打住,我跟你爷奶之间的事情你不知道,少管。”
桑志杰极少会把话说的那么硬气,一反往常讨好的态度。
“行。”桑枝竟然直接点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他们真的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也有理由恨他们,这件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是你也记住,你们自己也有老去的一天,而作为从小就被你们放弃的女儿,我也有理由有资格向你们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那么对待你们。”
她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桑志杰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面色更冷了几分,那是红药水都掩盖不住的冷意。
李梦愁绪满面的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转头看着桑枝绝情的背影,两方为难之中,还是起身朝桑枝追了过去。
“枝枝……”
大门外,桑枝听到这一声叫声后就停住脚步,等待着李梦追上来。
“枝枝,你别怪你爸,他也不容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会理解他了!”
“我知道他可能有自己的理由,可是那些理由不说出来,你让我怎么去理解他?”桑枝问她。
李梦张了张嘴,为难道:“你把小时候给地主家当过书童,吃过大苦头,好多次都被作贱到差点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