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柳婵一脸无语地看着扭了半个身子,恨不得将眼珠子从马车里探出去的皇帝。
“皇上要不掀了帘子看呢?”她好心建议。
这男人嘴上说着不用管,偏偏今日早下了朝会,就执意跟着女儿上了马车。
刚才还是个稳重的父皇,现在半趴着像个什么样子。
萧临瞧着女儿进了里面才回头坐正。
“中午咱们两个在栖梧馆中用膳。”他凛然大义地开口,“朕今日公务不多,正好瞧一眼栖梧馆,若是朕觉得不错的话,那朕就给栖梧馆……”
赏赐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柳婵瞪了眼。
柳婵朝着外面扬声,“黄九,回宫。”
他公务不多,也不怕女儿嫌弃他事多。
真在栖梧馆留下用膳了的话,栖梧馆的一众夫子到底是管学生,还是战战兢兢他这个皇帝啊?
黄九默默地挥动了手中的鞭子,敲在马屁股上,拉动了缰绳。
很快马蹄哒哒,朝着宫里的方向奔去。
萧临:“……?”
另一边,虞暖儿还在拉着萧玉清问话,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萧玉清已经不太想说话了。
她现在很庆幸,得亏没有用到虞家的身份,若是借着虞家的身份,八成是要露馅的。
这个虞暖儿,话太多太密!
在徐芃离开后,后面的人也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说着说着,就提起了萧玉清。
“听说今年宫里只有玉乐公主出来读书,玉清公主不来呢。”有人道。
“我听我爹说……”另外一个人凑在那人耳边嘀嘀咕咕。
然后就变成了好几个人将脑袋环绕在了一起。
有人瞧见了虞暖儿。
她跑过来问,“虞姑娘,你家跟皇后娘娘有亲,你可知道玉清公主为何不来栖梧馆?”
听说玉清公主都没有参加考试,有人说她身子不好,有人说她在宫中另外请了夫子。
可这栖梧馆是皇后娘娘开的。
不过也有另外的传言,说皇上有意让玉清公主日后继承大统,当然这话的水分太多。
哪有让女子继承大统的?
可是。
也有女子继承大统。
周国的皇帝,现在就是女帝。
虞暖儿下意识地想开口,可转念想到家中的叮嘱,有关于玉清公主的话,一句都不能乱说。
她摇头,“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句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玉清公主乃中宫嫡出,自然不能同我们相比,瞧瞧我们这栖梧馆,不挑家世,不挑腿脚,也不挑美丑,什么东西都能来。”
萧玉清朝着说话的人那边落了目光。
眼熟,但不太认识。
栖梧馆的学生都是统一的蓝色衣服,连鞋子都是馆中发放的,没有攀比性,可那人的头上分明又故意簪了个玉蝴蝶。
蝴蝶玉体透亮,少说也得值百两银子,可见其家世极好。
萧玉清从小就喜欢溜出宫,对外面东西的市价很是熟稔,一眼就能瞧出价值几何。
见人见多了,也能分辨一二。
“你叫什么名字?”萧玉清朝着那人开口。
那人分明也瞧见了萧玉清,生在世家的姑娘哪怕年纪小,都有一分警觉。
尤其她在跟萧玉清对视的话,会背后发凉,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绝非池中之物。
可她家世也不差,还是考了前三名入的栖梧馆,怕什么?
于是那小姑娘傲气开口,“本姑娘的祖父乃朝中正二品户部尚书,我叫孙姝。”
户部尚书基本上是朝中顶尖尖的位子了。
任谁都要捧着的那种。
却不包括萧玉清。
萧玉清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个动不动就装老糊涂的孙尚书,屡次气的父皇黑脸的,就是她祖父。
父皇都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让这个老糊涂赶紧回去歇着了。
有人听到了孙姝的名字,立刻就围了上去,话里话外的开始讨好。
萧玉清则转身去寻了自己的住处和上课的屋子。
她也没看见,后面的孙姝见她不惊不讶,立刻就气的涨红了一张脸。
对于一个出门便从小被众星捧月的人来说,这种无视让人接受不了。
萧玉清寻了上课的地方,就见徐芃已经自觉地将轮椅推到了最前面,屋里单独为她设置了一张合适的桌子。
萧玉清则直接坐在了徐芃的后面。
如今栖梧馆上课的夫子已经尽数周全,有的是额外招来的,有的是之前的学生毕业后通过了夫子考核的,不管如何,夫子的考核很是严苛,教她们绰绰有余。
尤其是一堂的学生本就聪慧有加,夫子更是精中带精。
一日四节课。
最后一节是馆长庞旭亲自上的。
庞旭的课讲的极好,只是她严肃着一张脸,甚是唬人。
待下课后,她收拾着东西要离开。
萧玉清就迎了上去,“庞馆长,咱们屋门前能不能修一个坡道?”
她指了指屋门口的地方。
众人对萧玉清的大胆行为表示紧张,这庞馆长看起来很不好说话,虽说她的课上的通俗有趣,可人却是个严厉的。
能凑上去说话,当真是勇气可嘉。
背着众人,萧玉清冲她眨眨眼。
庞旭当然认得萧玉清。
只是她也没直接开口应下,而是声音发沉,“为何?”
萧玉清直接道,“有学生需要,咱们就得满足学生的需求。”
她就差说是为了徐芃的需要了。
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直白,也怕伤到人家的自尊。
徐芃入学,明明在成绩这么好的情况下,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一些难听的话,定是有人在背后撺弄的。
再者,没有人会想着一直求助于别人。
像徐芃这样的情况,她每次开口求助别人,都可能会对自尊心有一点点伤害,哪怕她自己也不曾察觉。
屋子里的其他人倒是没想这么多,大家只看热闹。
也有人多嘴嘟囔了句。
“如此讨好人家,人家也不正眼瞧你。”孙姝翻了个白眼。
她的声音不大,可耐不住屋中安静,不少人都听得见。
连庞旭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孙姝不惧。
只见庞旭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萧玉清,“你去寻商馆的谢馆长吧。”
她说的是谢砚。
谢砚在第一年的时候,就是唯一一个商贾出身考入栖梧馆中的人,前两年,她毕业后直接被应聘成了商馆的馆长,同时是整个栖梧馆的账房先生。
谢砚的年纪不大,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可她至今为止,每一个看中的生意,都赚了银子,一次都没有赔过。
可见其商业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