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正蹲在玄关处收拾行李,手指突然触到一个硬物——是那枚变调夹,边缘的凹痕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三年过去,它已经成了我们每次出行的必备护身符。
\"你准备好没有啊,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走了。\"
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尾音微微上扬,像段欢快的琶音。紧接着是拖鞋啪嗒啪嗒的急促声响,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柑橘香气——这是欧阳素最近迷上的新香水,她说闻起来像\"海风亲吻过的橘子林\"。
人影出现在走廊转角时,我故意放慢了收拾的动作。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衣摆随意地扎在牛仔短裤里,露出晒成小麦色的纤细腰肢。蓝紫色的长发用一根吉他弦随意束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
\"你怎么还在发呆!\"她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赤着的脚丫不耐烦地拍打着地板。阳光从她身后漫过来,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梢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紫水晶。
我仰头看她,视线掠过她修长的双腿——膝盖上还贴着创可贴,是上周在地下室调试设备时磕的;再往上,腰间别着的迷你录音机正在录音状态,红灯一闪一闪;最后定格在她气鼓鼓的脸上。今天的她化了淡妆,眼尾扫了层淡淡的珠光蓝,在阳光下像是含着泪光。
\"我记得和你说过,\"我故意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变调夹在指间转了个圈,\"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欧阳素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从耳尖一直蔓延到锁骨——那里还留着去年音乐节晒伤的淡淡痕迹。她下意识去摸发间的吉他弦,这个害羞时的小动作三年来从未变过。
\"你夸我我还是不会消气的...\"她别过脸去,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上扬。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像五线谱上跳跃的装饰音。\"快点吧,\"她踢了踢我的行李箱,\"三年前说的一起看海,你还说看海也是你最想做的事,都拖到现在了。\"
她的脚尖碰到行李箱上的贴纸——那是我们工作室三周年时设计的纪念贴,上面印着《透明人》的歌词片段。贴纸边缘已经有些卷边,但蓝紫色的字体依然鲜明如初。
我伸手摘掉她头发上沾着的棉絮,指尖故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是谁上个月非要先完成地下室装修的?\"
\"那能一样吗!\"她瞪圆了眼睛,眼尾的珠光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Livehouse开业关系到...\"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因为我正把变调夹别在她衣领上,金属接触皮肤的凉意让她轻轻颤了一下。
三年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为我们之间某种默契的仪式。每当重要时刻,变调夹就会从我的口袋转移到她的衣领,像是某种无形的守护。
欧阳素突然蹲下来,胡乱地往我箱子里塞东西:防晒霜、Sd卡收纳盒、还有那本边角卷起的《海岸线摄影集》。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发梢扫过我的手背,带着熟悉的草莓洗发水香气。
\"朱浩然说...\"她闷头整理着,后颈露出一小块未涂匀的防晒霜,\"他给咱们留了特制饮品,叫什么'海风变奏曲'。\"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像退潮时的细浪。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阳光在她肩头跳跃。三年前那个在餐厅与母亲据理力争的女孩,如今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打理两家分店;三年前那个会在舞台紧张到忘词的女孩,现在能在地下室Livehouse对着两百人侃侃而谈。
\"看。\"我突然从钱包夹层抽出张照片——是我们第一次在公司走廊相遇时,监控拍下的模糊画面。照片上的欧阳素还是黑发,正揉着眼睛从我身边经过。
她抢过照片,指尖在泛黄的边缘摩挲:\"你居然还留着这个...\"声音突然哽住,因为我在她耳边按下录音笔,里面传出三年前她母亲说的那句话:「钢琴是1978年款,记得调音。」
\"走吧。\"我拉她起身,变调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次真的要看海了。\"
欧阳素突然拽住我的衣角,这个动作和三年前在音乐节后台如出一辙。\"等等,\"她跑回卧室,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熟悉的迷你录音机,\"6月15日,看海前最后一天...\"背景音里有行李箱滚轮的声响,有窗外麻雀的啁啾,还有她轻声的补充:\"这次不准再拖了。\"
当我们终于推着行李出门时,晨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钥匙串——上面挂着工作室钥匙、Livehouse钥匙,还有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蓝紫色应援手环。那是三年前音乐节上,我们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