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会人民医院,几名参与会诊的首都专家已经离开。
我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子旁边,默默抽烟。
二十天过去了,姜馨兰依然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如同一个沉睡的公主,等待着王子的到来。
可惜,这个王子并不是我。
姜爸爸走到我身边,一同吹着窗缝灌入的冷风,看着远近高高低低的楼房,纵横交错的街道。
“幺,我们回去吧。医生也说了,在这住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看着午后阳光中的城市。
是该回去了。
所有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该用的关系都用了。该花的不该花的钱,都已经花了。
二十天里,我也彻底改变了前世带来的,深藏心底的些许社恐,迅速的成长成熟起来。
人往往是需要逼自己一把的。
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前世里,大人们最喜欢的模样。
这个时代,最吸引女孩子的,是阳光和才气,最讨大人们欢心的,是少年老成,独当一面。
我在窗台按灭烟蒂,转头看向姜爸爸。
他和我一样,满面憔悴,眼带血丝。
我咬咬牙,做出了最不愿意做的决定。
“叔,回吧。回去安顿好,我去请齐医生。”
姜爸爸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希望和愧疚:“幺,也许,并不像叶知秋说的那样......”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叔,不重要了,只要兰兰能醒过来,都值得。”
是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对姜馨兰如花般灿烂的青春来说,所有的都不再重要。
青春仍在,爱情总会再次到来,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我轻轻说:“叔,只要兰兰能醒过来,即便如齐医生所说,我也认了。”
我心中流泪,姜馨兰,这一世,我来过了,就足够了。
叶知秋陪着叶锦岚来过了。同行的,还有齐不修。
齐不修格外的严肃。叶知秋仍旧在闪躲。
齐不修给姜馨兰把了脉,只留下一句话:
“医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我做了最后的努力,叶锦岚和梁校长夫人张婕,也做了最后的努力,从京都请来了知名的专家团队,做了会诊。
六十多岁的老专家,临走时,悄悄对叶锦岚说:“试试农村的其他办法吧。”
这个结果我早已知晓,心中苦涩,却无可奈何。
对于重生的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接受。
所以我并不会无能狂怒,也不会歇斯底里。
回家吧!这二十多天,我累了。
我想,兰兰躺的也累了。
把姜馨兰一家人送回颖北安顿好,我回到洪都。在家睡了足足两天。
剪了头发,特意刮了胡子修了个面。
周日下午,我在王老三那停留了一会儿,回到已开学两周的学校。
学校门口依旧是老样子,只不过是休息日,门口的台球室和游戏室热闹非常。
我直接把车停杜文斌饭店门口,背着包向学校门口走过去。
先到游戏室,正在给一个学生数游戏币的东子,抬头看到我,马上迎了出来。
“幺哥,嫂子怎么样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东子,谢谢了。下周末,叫上全喜,老三,小曹兄弟,我组个局。”
东子没有拒绝:“幺哥,我记下了。”
大年初五的早上,王老三,东子带着朱全忠朱全喜兄弟,还有小曹兄弟俩,开着三辆大时风,从罗港赶到颖北,又在前面开路,带着医院的救护车,从颖北赶到中阳。
下了一夜大雪的路上,空无一人,足有尺厚的积雪,三十公里的路程,足足四个小时才赶到。
这其中的艰辛,不足言道。这份兄弟情,我已死死记在心里。
我随手把车钥匙递给东子:“东子,车子开到学校太显眼,我放在东边饭店门口了。你有事尽管用。我用了会提前给你说。”
东子接过钥匙:“幺哥,我用不着,你随时过来拿,我不在时会交待。”
我点点头,又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走向学校。
天气依然很冷, 和游戏厅、台球室的火热相比,学校里冷冷清清,偶有进出的学生,也是行色匆匆,缩头缩脑。
给郭二毛递了支烟,寒暄了几句,我直接走向了教室。
老梁那里,晚上再过去好了。姜大哥,晚上会见到。王玲,要到明天才上班。寝室那里,也不用我操心,朱全忠已经从老三里把我的铺盖弄了回来。
我突然发现,我像是拧紧了发条的钟表,已经停不下来了。
教室里有十多个同学,有的在看小说,有的在谈笑打闹。
我悄悄从后门进了教室,最先看到我的,是正在坚持练毛笔字的猴哥。
猴哥站了起来,揉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幺,回来了!”
说着走向前来,小声问道:“兰兰怎么样了?”
我笑了笑:“没事了,过几天就好了。谢谢哥。”
猴哥看了看我的脸,轻轻拍拍我的胳膊:“幺,好样的!你的书什么的,我都帮你放在寝室了,晚会儿你拿过来好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班里的同学看到我,也纷纷打招呼,却并没有人再提及姜馨兰。
黄致富,孙江湖、海洁朱全忠他们都没有在教室。
我整理了一下桌子,起身和猴哥说了一声,走出教室。
站在门口,我暗自思忖,是不是应该先去找梁校长和姜老师报报到。在教室也没有什么事。
梁校长倒是还没有调离,听叶知秋说,倩姐好像也没有走,还在家里。姜大哥那里,我心底里不想过去。
其实,我并不想见到所有熟悉的人。每一个人关心的询问,仿佛都是扎向我心里的一根针。
正失神间,一只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幺哥,幺哥!”
我回过神来,却是常菲。
“常菲,你咋来这么早。”
我下意识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朱哥不在教室。”
常菲也朝教室扫了一眼:“我知道他不在,在那边看着像是你,过来看看。兰姐还好吗?”
常菲关切的问:“怎么会这样啊!幺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海洁,刚刚我还听人说,她在寝室里哭呢。”
常菲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前天,她和你们班柳冰吵架动手了。”
我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常菲说:“幺哥,你没事过去看看她吧。不过没事,是她动手打了柳冰。”